刹那间,一股透骨的寒流从江充尾椎炸开,瞬间浸透脊背!这栽赃……阴毒!迅猛!诡谲得超出常理!卫子夫!她怎么可能?!如何办到的?!
“搜!给我把车顶刮地三尺地搜!!百步之内,所有廊檐台榭制高点,掘地三尺也要揪出放箭之人!”
江充的咆哮因极致的惊怒而扭曲变调!他死死攥着那页仿佛在灼烧指尖的素帛,左手却下意识地探向自己的右袖——袖中空空!但这一探,落在周遭绣衣使紧绷的眼中,无异于不打自招的“摸图”之举!
杀气骤凝!绣衣使者如临渊薮,瞬间四散扑向暗处!晨光熹微的宫道上,紧绷的空气几乎冻结!
就在江充被这枚从天而降的毒矢钉在原地、方寸大乱的短暂片刻里——东宫深处,一场蓄积已久的致命风暴,已然开始咆哮旋转!
东宫,太子寝殿外(卯时二刻):
天光又挣扎着亮了些许,稀薄的微芒勉强映出庭院的枯枝轮廓。整个东宫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里,如同坟墓。
宫门内的隐蔽处,原本的宫廷侍卫已无踪无影,取而代之的是数十名黑甲罩身、按刀屹立的精壮军士——他们是太子刘据手中最后、亦是最为忠诚的死卫!每一张脸孔都如同石雕,唯眼神深处燃着决然赴死的灰烬。
张光如同铁铸的杀神,一身重甲覆体,环首刀紧握在手,背脊紧绷如拉满的劲弓,矗立于寝殿紧闭的门扉之内。他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一遍遍刮过宫苑死寂的角落,死死锁定宫门方向。他心中默念:此刻,无且先生应已护着小主人们突出北门!
寝殿内,灯火通明。空气却稠重得如同凝固的热油,充斥着风暴前夕令人汗毛倒竖的沉寂。
刘据——或者说占据这躯壳的周稷——已换上一身赭红色的劲装武服(非朝服,形同将军戎袍),玉冠束发,一丝不乱。他立于巨大的青铜漏刻旁,目光凝成钢针,死死钉住那不断滑落的铜尺(铜漏箭)。
嗒……嗒……
每一颗水珠坠落的声响,都像千斤重锤,狠狠砸在周稷的灵魂深处。
距离江充预定的巳时三刻尚有一个多时辰!但距离周稷孤注一掷的发动时辰——卯时三刻,已不足半刻!
周稷冰凉的指腹刮过渗着寒气的铜漏壁。思绪如惊涛拍岸:
- 张光:门外那些死卫的数量,应已是行动就绪的信号!他那边……该是成了!
- 无且:杳无声息!不闻凶信,便是至喜之讯!他们此刻应已在奔赴上郡的亡命之途!
- 卫皇后:母亲那里,焚柏之烟将是第一道回应!北阙烽烟于午时点起,才是决定生死存续的号角!……必须忍!忍到午时!
- 真正的杀招:那份藏在书案上,笔锋已蘸满控诉与血泪,直指巫蛊祸心、清肃朝纲的——讨逆檄文!它,正在等待着烈焰燎原的时刻!
他蓦然回身!目光如猎食的鹰隼,射向书案!那方温润无瑕的羊脂白玉夔龙佩(无且所执信物的复本),正静静躺在桌角,仿佛无声的承诺。
周稷一步踏前,五指猛然收拢,将玉佩牢牢攥入手心!那冰沁入骨的温润触感,如同点燃了刘据这具躯壳中最后也是最凶蛮的血性!这已非简单的太子佩玉,而是周稷用以劈开沉沉铁幕的倚天之剑!
就在玉佩入掌,掌心冰火相激的刹那——
嘭!嘭!嘭!!
一阵沉重如擂鼓、急如骤雨的砸门声,猝然炸响!
周稷浑身肌肉瞬间绷如磐石!右手闪电般探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柄吹毛断发的精钢短剑!
“殿下!”张光刻意压低、却难掩惊涛骇浪的声音穿透门扉刺入,“北宫门方向突现异动!响动异常!有大队人马正在疾速集结!!听甲叶碰撞之声……绝非宫中羽林!!”
北宫门?!?!
周稷的心脏骤然停跳,又疯狂擂击胸腔!
计划中,江充当由正东崇安门来!北宫门——那偏僻的通向北军大营的门户!怎么会有人马异动?还是大队?!
是刘屈氂未卜先知,竟发兵提前锁宫?!还是江充狡黠万分,临时变道要断我后路?!北宫门虽远,然若被大军合围……整个东宫顿成绝地死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