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王恕接到张锐轩的传讯,从鄂州来到扬州。
张锐轩说道:“王大人,我要去天津一趟,盐政上事王大人多费些心思?”
王恕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斟酌的恳切:“大人,两淮盐政牵涉数千万百姓的生计,更连着朝廷赋税命脉,您身为主官擅离职守,一旦漕运调度出了岔子,或是盐价生了波动,不仅御史台会参奏,这实在不妥。”
“这不是还有王大人您吗?再说也算不得擅离职守,我还兼着天津港务集团,一年了总要去一些时日,见一见底下官员,盘一下账。”张锐轩解释道。
王恕闻言,指尖的动作顿了顿,眉头却未完全舒展,语气里仍带着几分顾虑:“大人兼着港务集团的差事是实情,可两淮盐政这边正是秋盐入仓的关键时候,您这一走,各盐场的核验、漕船的调配都少了主心骨,底下人怕是会慌神。”
张锐轩语气里带着几分熟稔的轻松:“王大人过谦了。小子没来扬州之前,大人不也暂代过几个月转运使?盐场核验、漕运调度,哪一样不是打理得井井有条?”
张锐轩身子微微前倾,眼底的严肃淡了些,多了几分信任:“如今不过是让您老再挑一挑担子,况且我已把秋盐入仓的关键节点都标在文书里,您照着来便是。
真遇着棘手的,密信传去天津,我连夜也会给您回信。”
王恕握着玉佩的手松了松,脸上的顾虑稍减,却仍忍不住补了句:“大人既信得过下官,下官自然尽力。只是港务那边若能速去速回最好——秋汛眼看要来了,漕船误不得。”
张锐轩点头应下,指尖敲了敲那份文书:“放心,二十日内我必回扬州。盐政这边,有您在,我放心。”
车轮滚滚碾过铁轨,发出的震动沿着车底顺着锦垫传上来,相比于马车,已经是非常好出行方式,当然作为时代特色,火车上还有放马车的地方和马的地方,不过费用不低,非官僚巨贾不能用。
张锐轩对于黄包车很感兴趣,作为工业文明的产物,那是一个时代的烙印。京师,金陵等大城市都开始出现黄包车了。
窗外的江南绿意正浓,成片的稻田像被风吹皱的绿绸,飞快地往后掠去。
张锐轩半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低声细语道:“绿珠,去泡一杯茶来!”
绿珠应了声“是”,快步从车厢角落的多层食盒里取出各式药材——整支高丽参切了几片、饱满的宁夏枸杞、裹着细沙的肉苁蓉、晒干的虫草、几小段的牛蒡根,还有一小撮金银花与胖大海,按比例一一码在白瓷研磨钵中,研磨成粉末。
绿珠将研磨好的药粉拢在瓷勺里,正要往养生壶中倒,指尖忽然顿住——鼻尖萦绕着肉苁蓉的沉腻与金银花的清苦交织的怪味,让绿珠下意识皱了皱眉。
回头瞥了眼闭目养神的张锐轩,轻手轻脚从食盒底层摸出个小巧的银盐罐,抖了半勺细盐撒入药粉中,又取过装着胡椒粉的螺钿小盒,极轻地沾了一点调和,试图压下那股滞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