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秀儿在他身后僵立着,风卷着寝衣的衣角贴在身上,眼底的倔强一点点碎开,终是忍不住瘫坐在地上,捂住嘴无声地哭了起来,连灯火都似染上了呜咽。
张锐轩没回头,一路快步穿过庭院,走到连心小筑的月亮门时,下意识顿了顿,终究还是咬咬牙,径直往陶然居的方向去。
汤丽刚刚走出连心小筑不远,远远就见张锐轩的身影从月亮门拐出来,脚步沉得像灌了铅。
汤丽心头一紧,下意识拉着绿珠往廊柱后缩,连呼吸都屏住了——方才在连心小筑外听的那些话还堵在胸口,此刻见了张锐轩,竟没了当场对峙的力气,只想着先避开这尴尬。
夜风吹散了张锐轩身上的熏香,也吹不散此时如麻纠结的心。张锐轩心事重重的走向陶然居的书房,没有看见阴隐中的汤丽。
汤丽看着张锐轩远去背影,沉思一会儿说道:“绿珠,我们回去连心小筑!”
绿珠彻底迷糊了,这怎么又回去了,可是绿珠不敢说什么,只得跟在汤丽后面。
过了月亮门之后,汤丽对绿珠说道:“你在这里守着。”
韦秀儿寝衣还松垮地挂在腰间,听到推门声的刹那,攥着衣角的手猛地收紧,连带着肩膀都微微颤抖——韦秀儿甚至没抬头看,只凭着那阵熟悉的脚步声,就哑着嗓子喊出了声:“小贼,你同意了!”
话音落了片刻,却没等来预想中张锐轩带着悔意的回应,只有一阵极轻的、带着凉意的沉默。
韦秀儿这才迟钝地抬眼,撞进汤丽那双平静得近乎冷的眸子时,韦秀儿脸上尴尬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同意什么?”
“你来看我笑话的,你别忘了,是你先松开让我住进来的。”既然被汤丽撞见了,韦秀儿更是打起了光棍。韦秀儿心想,要是汤丽同意了,说不定张锐轩那个小贼更容易松口。
汤丽笑道:“我的亲亲娘亲,你也不过如此吗?坐地上很舒服吗?”
汤丽话音里裹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凉,目光扫过韦秀儿松垮的寝衣、沾了灰尘的裙摆,最后落在泛红的眼尾上,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玩物。
韦秀儿被这话刺得一僵,攥着衣角的手猛地攥成了拳,刚要开口反驳,就见汤丽弯下腰,指尖轻轻挑起韦秀儿一缕散落的发丝:“方才在他面前,又是解衣又是哭求,我还当亲亲娘亲有多大的本事,原来也只会对着男人做这些可怜模样。”
“你闭嘴!”韦秀儿终于忍不住拔高了声音,眼眶又红了几分,却不是因为委屈,而是被戳中痛处的羞恼,“老娘也不是你手里抹布,你想用就用,想扔就扔。我就要生一个儿子,死丫头你同不同意。”
汤丽哈哈大笑,震得烛火都晃了晃:“我的亲亲娘亲,你想要生就去生呀!我才懒得管你们这些烂事,只是我的亲亲娘亲,你想好了怎么养大他吗?寿宁侯府和灵璧侯府都容不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