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金安殿内,明黄帐幔无风自动,朱厚照猛地将案上奏折扫落在地,胸中一团化不开的怒火在燃烧。
“好个张锐轩!他眼里还有没有朕!”朱厚照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咆哮,指节因用力攥着龙椅扶手而泛白,“朕派他去两淮是做什么的?是收盐税!是填国库!不是让他拿着百万国帑去挖河填坑的!”
殿内侍立的太监们皆垂首屏息,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触怒盛怒中的朱厚照。
朱厚照起身踱了两步,目光扫过地上那份联名奏折,尤其是折子里附着的水系图。
虽然领头的是漕运总督陈锐,可是朱厚照还是知道这是张锐轩的手笔。
“北方还在跟蒙古人对峙,军饷要省着花;铁路还没修到嘉峪关,百万工人等着发粮,朱厚照又新增了一条包头到银川去兰州的线路。
各地藩王的禄米还压着没拨——这倒好,张口就要数百万两,去治那片泡了几百年的烂泥地!”
朱厚照猛地顿住脚,看向殿外,声音陡然冷厉,“来人!传朕旨意!即刻命张锐轩即刻滚回京师来。”
近侍太监战战兢兢地领旨,刚要转身,却见朱厚照又弯腰捡起那份奏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折子里“一年多收数百万石粮食”的字句,眉头拧成了疙瘩。
殿内的怒火似是被这行字浇熄了些,只剩下帝王沉郁的低语:“这小子……就不能让朕省点心吗?”
金安殿内的气氛仍未从方才的怒火中完全平复,地上散落的奏折已被小太监悄无声息地拾掇干净。朱厚照负手立在舆图前,指尖悬在淮海那片标注着“泽国”的区域,迟迟未落下。
朱厚照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这一片水患问题,大明运河运行百年,盱玗有祖陵,运河,淮河,黄河绞在一起,这里是螺丝壳里做道场。苦一苦这里的百姓那也是常有的事,可是要花费几百万进去,朱厚照也是有一些善财难舍。
原来大明一年税收不过二千万两银子左右,经过这几年折腾也就是在三千五百万两银子左右,倒是内帑增加了一千五百万两银子一年。总得来说不是很富裕,朱厚照又是花钱如流水的皇帝,正德三年下来没有积累下来钱,都花光了。太仓还是只有一千万两银子打底。
“传内阁!”朱厚照忽然开口,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未散的沉郁,“让李东阳,杨廷和、徐文渊即刻到殿议事!”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三位阁臣便联袂而来,衣袍上还沾着宫外的寒气。
三人见朱厚照脸有愠色,三人皆躬身行礼,半句不敢多言。
“都看看吧。”朱厚照将那份联名奏折扔在御案上,瓷盏碰撞的轻响里藏着不耐,“漕运总督牵头,连两淮盐政都跟着掺和,要拨数百万两去治淮海的水。你们说说,这张锐轩是不是疯了?”
李东阳率先拿起奏折,目光扫过“重塑水系”“一年多收数百万石”等字句,眉头微微蹙起。
待杨廷和与徐文渊也看完,李东阳才缓缓开口:“陛下,淮海水患已逾四百年,自黄河夺淮后,河道淤塞、沼泽遍布,确是心腹之患。只是这工程耗银过巨,如今外有蒙古之扰,内有铁路之役,国库恐难支撑。”
“李阁老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朱厚照重重哼了一声,走到舆图前指着北方,“蒙古人在阿拉善一带蠢蠢欲动,边军的冬衣还没凑齐;包头到兰州的铁路刚开工,百万工人等着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