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锐轩顿了顿,目光陡然锐利起来,扫过那些面露不甘的盐商:“最后一条,也是死规矩——无论官营还是包商,盐价不得超过二十文一斤。
日后若有私自抬价、囤积居奇者,一经查实,即刻取消包商资格,抄没囤盐,绝不姑息!”
话音刚落,下方瞬间炸开了锅。
原本垂首的盐商们纷纷抬头,你看我、我看你,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交头接耳的低语声像潮水般涌来:“废除总商制度?这是要断了咱们的根啊!”
“以前统管几府盐务,如今要一县一县争?咱们这些外来商号,怎么赢那些盘踞当地几十年的地头蛇!”
万金有忍不住往前挪了半步,颤着声音问道:“张大人,这……这包商制度是不是太急了些?我等祖辈在两淮做盐务,都是靠总商统筹调度,如今拆成一县一地,怕是要乱啊!”
万金有话里带着哀求,身后几个盐商也跟着附和,厅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焦躁起来。
张锐轩笑道,各位无需担心,以后各县的盐都可以在州府的盐政衙门获得定额,盐政衙门统一调配,也省了各位奔波劳碌之苦。
张锐轩话音刚落,下方几位一直沉默的大盐商忽然交换了个眼神,嘴角勾起一抹心照不宣的笑——那笑意里没有半分缓和,反倒藏着几分倚老卖老的强硬。
陆定风心想:如果都按照张锐轩的条条框框定了下来, 以后大家就只能吃一些残羹冷炙了,两淮盐业就要变天了,这是绝对不能接受了。
陆定风也明白了,张锐轩交接那天故意让侍妾掉落《花阵六奇》,这是释放的烟雾弹,这几天各个盐商都在找唐寅做春宫图。
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张锐轩是真的来了砸饭碗的。
其中,素有“两淮盐魁”之称的陆定风率先站了出来,身着锦缎长袍,双手拢在袖中,语气看似恭敬,字字却带着分量:“张大人,恕在下直言,这总商制度是太祖爷当年亲定的规制,百年来从未有过更改,岂是大人一句话就能改的?”
张锐轩说道:“太祖定制也是为了老百姓有盐吃,民以食为天,太祖拳拳爱民之心,我等岂能不知,相信太祖知道了,也是会同意。”
陆定风微微拱手,目光扫过身旁几位盐商,见众人都点头附和,底气更足了些:“大人初到扬州,或许不知盐务内里的门道,这般仓促改弦更张,恐会扰了两淮的盐业安稳。到时候百姓吃不上盐,大人可知道里面的干系。”
说罢,陆定风也不等张锐轩回应,便转身朝着厅外走去,身后几个总商也纷纷跟上陆定风,脚步沉稳,竟没有半分犹豫——显然是早有预谋,想以“祖制”施压,逼张锐轩让步。
陆定风刚踏出盐政衙门的朱漆大门,便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紧紧跟着的几位总商,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方才在厅内的假意恭敬荡然无存。
陆定风攥着袖中的帕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十足的紧迫感:
“各位,如今已经到了我们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这个小侯爷张锐轩这是铁了心要砸咱们的饭碗,废总商、定死盐价,再这么下去。
咱们百年积累的家业迟早要被他拆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