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鹏举微微欠身,语气诚恳又带着几分分寸:“小侯爷明鉴,在下所求并非高官厚禄,只求薛家能在白银厂守住一份安稳,也求这白银厂的账目能真正清白,不让宵小之辈借着职权中饱私囊。”
薛鹏举抬眼看向张锐轩,目光里多了几分真切:“李家在白银厂盘踞多年,族中子弟借着采银、运银的差事,不知克扣了多少朝廷银钱,连底下矿工的月钱都不放过。
在下虽是总账房,却处处受李家掣肘,连一笔真实的收支都难以上报。
小侯爷此次前来,若是能清了李家这股势力,在下只求能继续留任总账房,届时定当将白银厂的账目梳理得一清二楚,所有银钱往来皆按朝廷规制办,绝不让小侯爷在差事上出半分纰漏。”
说完,薛鹏举从袖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轻轻放在案上:“这是在下私下记的流水账,虽不及官账详尽,却记下了近三年李家子弟借采银之名,私自运出白银厂的白银数目。”
薛鹏举说完,便垂首静立,指尖微微攥着锦袍下摆——薛鹏举知道,这话既是表忠心,也是赌一把,赌张锐轩要的不只是扳倒李贤,更是要一个能替他稳住白银厂的可靠人手。
张锐轩摆了摆手道:“本子放下,你先回去稳住这个李贤。你好好办差,到时候少不得你的好处。”
驿卒策马奔回白银厂时,李贤正坐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指尖捏着的茶盏早已凉透。
听得院外马蹄声急,李贤猛地顿住脚,心头先跳了半拍——既盼着消息,又怕消息不如所愿。
直到驿卒掀帘进来,喘着粗气禀明张锐轩的话,李贤悬着的心才“咚”地落回肚里,嘴角瞬间勾起一抹藏不住的得意。
李贤抬手挥退驿卒,转身对着刚进门的张能,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语气里满是轻蔑:“听见了?什么寿宁侯世子,不过是仗着皇亲国戚的威风而已,我还当有多厉害,不过是个没见过场面的毛头小子!”
张能连忙凑上前:“大人英明!他只问人有没有事,只让统计损失,半句没提查失火原因,这分明是慌了手脚,怕真闹大了不好收场!”
“可不是嘛!”李贤端起凉茶抿了一口,又重重搁回桌上,眼里闪着算计的光,“他要是真有能耐,此刻该追问库房怎么偏偏走水、怎么偏偏只烧了账目,哪会这么轻易松口?”
驿卒说张锐轩急,慌,乱,给了李贤足够多的底气,觉得以前多半是谣传,张锐轩不过是一个二十都没有的弱冠少年,能有多厉害。
李贤走到窗边,望着院外沉沉的夜色,声音愈发笃定:“明日他来,咱们就按原计划来——先哭惨,再把备好的‘损失清单’递上去,再让胡公公旁敲侧击提提都司的关系。
他一个刚上任的提举,总不能一到任就把事儿闹僵,真把咱们逼急了,对他没半点好处!”
说罢,李贤回头看向张能,拍了拍张能的肩膀:“你再去叮嘱心腹,明早把‘救火’的场面再演得真些,别出岔子。这一局,咱们赢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