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和龄闻言,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眼狠狠瞪了张锐轩一下,手指在案上轻轻一叩,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严厉:“小事?乾清宫的灯亮到卯时,今早陛下又召李阁老、杨尚书他们议‘恢复祖制’,连锦衣卫都要协同吏部查官员年龄——这要是小事,天下就没大事了!”
“爹!你在乾清宫有眼线”张锐轩有些惊讶,看不出来,老爹平时不声不响还有这么一手。
“瞎说什么,是邸报出来了。你爹,我可是规矩人。”张和龄又惊又气,乾清宫布眼线,这是厕所里面打灯……找死。
张和龄往前倾了倾身,目光落在张锐轩躲闪的脸上,声音又沉了几分:“今天的事不会是你小子弄得吧!快说?”
张和龄还真是有些害怕自己这个儿子乱来,大明的官场很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张锐轩被父亲看得有些发怵,手里的茶盏晃了晃,温热的茶水溅在手背上也没察觉。
张锐轩只好说道:“陛下想要变法,被我给劝阻了。”
张和龄闻言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个朱厚照也是不省心的人。大明这几年已经越来越好了,张和龄觉得就这样完全不用动了,就这样,大家接着奏乐接着舞,挺好的。
张锐轩接着又道:“孩儿还建议陛下先一刀切的辞退一些年老官员。”
张和龄闻言大惊,呵斥道:“你疯了,官员升迁可是吏部的核心职能,也是文官集团的核心利益,你小子闯祸了。”
“父亲多虑了,孩儿也是考虑过得,淘汰一些官员,官员年轻化是大势所趋,陛下刚登基也需要提拔一些自己人。”
张和龄思考了一下,一刀切也好,全得罪了也就是全不得罪,这小子傻人有傻运。
午后的京师,崇文门内的一处茶馆里,几张方桌旁早坐满了身着青衫、从九品到七品的中下官员,案上的茶盏凉了大半,手里却都攥着那张刚送来的邸报,指尖几乎要将纸页捏出褶皱。
“啪”的一声,一个年近六十的主事将邸报拍在桌上,茶碗里的残茶溅出几滴,他声音发颤:“四品以下不论政绩,六十致仕?我在工部管河工二十三年,去年还领着人修了通州的堤坝,这就成了要被‘腾位置’的老废物了?”
邻桌一个五十出头的监察御史连忙拉了拉他的袖子,压低声音:“小声些!没看见邸报上写着‘遵祖制’吗?还有锦衣卫协同核查,敢抱怨就是抗旨!”
话虽如此,可是心里却乐开花,果然是新君新气象,这些老人不走,哪有位置空出来,熬到白了头还是一个六品,七品的御史谁愿意。
角落里,几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官员却悄悄交换了个眼神,脸上藏不住兴奋。
一个刚入翰林院不久的编修端起茶盏掩饰笑意:“依我看,这倒是好事。之前部里那些老大人,抱着旧章程不肯放,咱们提个新法子,轻则被说‘毛躁’,重则被骂‘不知天高地厚’。如今他们退了,咱们才有机会往上走。”
“话是这么说,可你没听吏部的人私下说吗?这次是‘一刀切’,连那些身子骨硬朗、还能办事的老官也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