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丽缓了缓,稳定心神说道:“母亲她也不是关心我过度才会这样的,她也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张锐轩将狼毫往笔架上一搁,发出“咔”的轻响,那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我有点累了,你出去吧!”张锐轩声音有些疲惫,不想再说了。
汤丽的话卡在喉咙里,指尖的帕子几乎要被绞得变形。
汤丽望着张锐轩冷硬的侧脸,明明想再说些什么替母亲辩解,可对上张锐轩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所有话都像被冻住了一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只能勉强福了福身,声音轻得像蚊子哼:“那……夫君好生歇息,妾身告退。”
汤丽退出书房时,厚重的木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将那股冷冽的墨香与寒气彻底隔绝在外。
汤丽扶着廊柱站了片刻,只觉得手心全是冷汗,连带着心口都发紧——她原以为母亲做得隐秘,却没料到夫君早已查得明明白白,方才那句“一时糊涂”,在他眼里大抵不过是可笑的借口。
而书房内,张锐轩重新拿起案角的虾须镯子。金属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恍惚间仿佛还能想起宝珠戴着它时,笑盈盈凑到他跟前说“世子爷你看,这镯子转起来像不像小灯笼”的模样。
指尖轻轻摩挲着镯子上细腻的纹路,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涩意,只是那抹情绪快得如同错觉,转瞬便被更深的冷意覆盖。
窗外的风卷着雪花吹进来,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小片浅浅的水渍。
张锐轩抬手将镯子放回案角,重新拿起狼毫,这一次终于蘸了墨,却在宣纸上悬了许久,最后还是扔在笔架上。
宝珠最后被安葬在了寿宁侯家族墓地给张锐轩预留的一块地的外围。
张和龄带着张锐轩入宫觐见张太后,毕竟太后赐的一个侍妾死了,总得告知一声。
张太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缓缓说道:“是个没有福气的孩子!”就让司礼监消案了。张太后总体来说还是信任自己兄弟和侄儿的,鼓励了张锐轩几句。
就让司礼监太监领着张和龄和张锐轩出了慈宁宫。
灵璧侯府韦氏夫人一直关注着寿宁侯府的动静,打听到了黎妈妈被仗毙鞭尸,全家被流放,最后冻死于路上。
不过对于女儿最大威胁的侍妾宝珠也死于非命,心里长出一口气,唯一遗憾的就是留下一个儿子。
韦氏望着窗外廊下积得半寸厚的雪,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
一旁伺候的妈妈见她神色缓和,连忙递上一盏刚温好的枣泥羹:“夫人这几日悬着的心,总算能放放了。那宝珠姑娘没了,少夫人在侯府的位置,也就稳当了。”
韦氏接过银匙,轻轻搅动着碗里细腻的枣泥,目光却飘向了远处——那里隐约能看见灵璧侯府的角楼,飞檐上落满了雪,像覆了层霜。“稳?哪有那么容易。”
韦氏淡淡开口,匙底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你当寿宁侯府那世子爷是傻子?黎妈妈死得那么惨,她家人流放路上冻毙,这是敲山震虎呢。可惜了,留了一个尾巴。”
妈妈做了一个抹脖子动作:“夫人,不如……”
韦氏连忙说道:“算了,别在刺激寿宁侯府了!”韦氏也知道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