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城外,尘土飞扬的官道上,一队车马正缓缓前行。
张锐轩掀开车帘,望着两侧平坦开阔的田野,眉头微蹙。
已在通州周边转了两日,合适的粥厂选址始终没定下来,要么离水源太远,要么场地局促,容不下数万流民。
“世子,前面就是八里桥了。”随从勒住马,指着前方横跨通惠河的石桥。
八里桥?难道就是后世僧格林沁的八里桥之战的八里桥,那要下去看看。
张锐轩跳下车,脚步踩在松软的河滩土上。八里桥果然名不虚传,三孔石桥气势沉稳,桥下通惠河碧波粼粼,两岸是望不到头的开阔地,既有闲置的荒滩,也有几处废弃的旧窑厂,地面平整得连块像样的石头都少见。
“这桥往东八里是通州粮仓,往西直通京城,漕运的船打这儿过,卸粮方便。”
随从指着河道里穿梭的漕船,“少爷您看这水,直接引渠就能用,煮粥、饮马都够了。”
张锐轩连连点头,这里确实是一个好地方,有一片几千亩地红薯苗,可以给灾民补充一些绿叶菜,还有一片荒地可以搭建帐篷。
张锐轩指着这片红薯苗问道:“这是谁家的田?”
随从金岩脸色微变,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道:“回……回世子,这片是……是咱们寿宁侯府自家庄田,是夫人的陪嫁庄园。”
张锐轩眉峰微挑,视线从田垄上收回,落在金岩脸上:“哦?自家的?庄头是谁?”
金岩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蚋:“庄……庄头是……是拢脆姑娘的父亲。”
“你这狗头,怎么什么都知道!”张锐轩问道。寿宁侯府有几十万庄田,分了一百多处,张锐轩没有接手,很多都不知道。
金岩摸了摸后脑勺,脸上堆着笑说道:“少爷胸中有丘壑,管的是大事,这等小事自然是我等下人来打理。”
“你倒清楚。”张锐轩语气平淡,脚下却没停,沿着田埂往前走了几步。
张锐轩望向不远处的荒滩和废弃窑厂,又看了看潺潺流淌的通惠河,心里已有了计较。张锐轩转头对金岩道:“走,去庄头家里看看。”
金岩在前头快步引路,没走多远,就见庄子口的老槐树下站着几个身影,正是领头的正是庄头郑老汉。
郑老汉身边是李秀香,李秀香照顾拢脆生育的时候张锐轩见过,算是认识,左边是王老汉大儿子郑大郎和他妻子王氏,王氏手里抱一个小男孩,身后站一个小男孩。右边郑二郎和他妻子刘氏也是一样。
王老汉显然是早得了消息,手里攥着汗巾不住地搓,见张锐轩走近,忙不迭地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几分紧张的恭敬:“世子爷大驾光临,小老儿有失远迎!”
张锐轩看到王氏和刘氏这个两个人,想起去年那段时光,问道:“你们不在城里开脂粉铺子,怎么跑这里来了。”
王氏和刘氏闻言,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得一干二净,怀里的孩子哭闹了两声,王氏手一抖差点没抱稳,慌忙低头去哄,指节却攥得发白。
刘氏往后缩了缩,下意识地扯了扯郑二郎的衣袖,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张锐轩,耳根子红得快要滴血。
一年前的荒唐事,难道世子还没有忘记,这什么时候是一个头。两人只觉天旋地转,难不成世子爷竟还记着?这是要翻旧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