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过京师黑色马路,发出规律的颠簸声。车帘低垂,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只余一股淡淡的安神香萦绕。
汤丽侧着身,脸颊贴着张锐轩的膝头,乌黑的发丝散落在他绯色锦袍上,像泼了一捧墨。眼皮半阖着,昨夜的疲惫还未散尽,此刻被马车晃得愈发慵懒,连说话都带着点含糊的鼻音。
张锐轩手掌轻轻摩挲着汤丽后颈细腻的肌肤,那里还带着点未褪的薄红。
张锐轩低笑一声,声音压得极柔,怕惊了这份安宁。
张锐轩轻声说道:“怎么样,还支撑的住吗?要不要咪一会儿,还有一会才能到灵璧侯府。”
汤丽被戳中窘处,睫毛颤了颤,往张锐轩膝头埋得更深了些,声音闷闷的:“才不用……”汤丽的声音从锦袍间闷闷透出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喟叹,“就是马车晃得人犯困。”
汤丽往张锐轩腿弯里又缩了缩,鼻尖蹭过衣襟上绣着的缠枝纹,闻到那股熟悉的龙涎香混着淡淡的酒气——是昨夜宴席上沾的,竟还没散尽。
张锐轩指尖顺着发丝滑下去,轻轻按了按汤丽紧绷的肩颈:“昨日让你早些歇着,偏要撑着看她们收拾回门的礼。”
汤丽睫毛又颤了颤,像受惊的兔子。“那不是怕遗漏了什么……”嘴里嘟囔着,忽然抬手攥住的袖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金线绣的瑞兽。
汤丽突然发现其实嫁人也没有那么可怕,寿宁侯府人口简单,上头只有一个婆婆。
“放心。”张锐轩低笑,手指在汤丽的后颈轻轻挠了下,见汤丽缩着脖子躲开,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你夫君我别的本事没有,哄岳丈开心,还是绰绰有余的。”
汤丽被说得耳根发烫,却没再反驳,往张锐轩怀里又靠了靠,连呼吸都渐渐匀了。
汤丽确实很累,两天时间白天一天是婚礼,一天见各种长辈,还要入宫去见礼,像是牵线木偶一样,晚上还要应付张锐轩的无度索求。
马车在灵璧侯府前门广场前停了下来,汤丽整理衣襟,两个人下了马车从正大门的边门进入侯府,张锐轩入前厅,金岩指挥着家丁把礼物从角门而入。
汤丽去了后宅,就见母亲韦氏已立在门下等候,鬓边新簪了支赤金点翠的簪子,脸上带着笑,眼底却藏着几分急切。
韦氏便一把攥住汤丽的手,“快跟为娘来!”韦氏不由分说拉着汤丽往后宅走,声音压得低低的,“有话跟你说。”
绕过抄手游廊,进了那间熟悉的绣房,韦氏才松开手,上下打量一番,见女儿眼眶凹陷,眉眼间带着倦意,一看就是没有怎么休息,又纵欲过度了。
汤丽打了一个哈欠,自顾自的爬上韦氏闺房,呼呼大睡起来!
韦氏看着女儿倒头就睡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伸手掖了掖被角。轻叹一声,转身坐在妆台前,望着铜镜里自己手上那支羊脂白玉手镯——那是方才汤丽带回来的回门礼,可再精致的物件,也抵不过女儿眼下那抹掩不住的倦色。
窗外的日头渐渐高升,透过雕花窗落在锦被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韦氏枯坐了半晌,终是起身唤来丫鬟,低声吩咐:“炖一盅燕窝雪莲汤来,温在炉上,等姑娘醒了就端来。”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再备些清粥小菜,别太油腻了。”
丫鬟应声退下,绣房里又静了下来,只闻见汤丽匀净的呼吸声,混着空气中淡淡的脂粉香。
韦氏走到床边,看着女儿蹙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长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倒像是还在做什么安稳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