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林捧着锦盒的手猛地一顿,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许文林这才反应过来,这位世子爷哪里是要他的“炭火钱”,分明是在敲打自己。开荒种粮,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这个时候提,分明是想要图谋崔王两家的地。
许文林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捧着锦盒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热络瞬间褪去几分,只剩下掩饰不住的错愕。
许文林怎么也没想到,这位看似年轻的世子爷竟如此直白,绕了个圈子,目标竟是崔、王两家那千亩良田。
那可是延长县最肥的地,崔王两家靠着这些田产盘剥农户,积攒下的家底连他这个知县都要让三分。
可眼下,崔忠和王海被捆得像粽子,自家性命都捏在对方手里,他哪有底气说个“不”字?
“世子爷说笑了。”许文林干笑两声,飞快将锦盒塞回袖中,弓着的腰压得更低,“油田上下为朝廷操劳,连口粮都紧缺,这简直是下官的失职!崔王两家目无王法,其家产本就该充公,那千亩地……自然该由油田接管,也好解世子爷的燃眉之急。”
张锐轩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不占良田,只要荒地就可以了,侵占良田可是触犯大明律的,我寿宁侯府最遵纪守法了。”
捕头低声问许文远:“这个张世子是要良田还是荒地?”
许文林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僵得更厉害。荒地?这位世子爷放着肥田不要,偏要那不值钱的荒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许文林偷瞥了眼张锐轩,对方眼神平静,看不出半分玩笑的意思。
许文林脑筋飞速转着,忽然福至心灵——这是要让他主动把良田“变”成荒地啊!既顾全了“遵纪守法”的名声,又能名正言顺地把地拿到手。
“世子爷高义!”许文林赶紧顺坡下驴,“还是世子爷考虑周全!下官知道了,明年开春一定给油田划上一块上好的荒地。”许文林心在滴血,这个地虽然是崔王两家的,可是崔王两家还是会交一点粮食,现在去了寿宁侯府口袋,又得给其他农民摊派了。
捕头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刚想再问,被许文林狠狠瞪了一眼,把话咽了回去。
张锐轩这才微微颔首:“许知县是个明白人。”说罢上了马车,“走吧!一起去延安府!张某人为许兄请功。”
马蹄声再次响起,许文林站在原地,看着队伍渐渐远去,后背的冷汗把棉袍都浸湿了。许文林扯了扯捕头的袖子,咬牙道:“还愣着干什么?跟上呀!”
延安府府衙
张锐轩和许文林带着一行人押着崔忠和王海来到知府衙门。
汪直带着王雨和两百锦衣卫早就等候多时了,王雨抢先一步说道:“这个两个厮如此大胆,竟然敢谋害皇亲国戚,这个案子我们锦衣卫接了。”
张锐轩说道:“这个是延长县知县许知县,多亏了许知县提前谋划,才将这两伙反贼一网打尽。”
许文林闻言大喜,这是彻底将自己摘出去了,看来崔王两家的200担税粮不亏。
许文林忙不迭地拱手作揖,脸上堆着感激涕零的笑:“不敢当不敢当,全赖世子爷运筹帷幄!下官不过是尽了些绵薄之力,能为国除此大害,实乃荣幸!”
许文林眼角的余光瞥见汪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心里直发怵,腰弯得几乎要贴到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