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荣生纱厂和京师纺织厂最后还是朱佑樘派了人来当主事。按照招股协议皇帝朱佑樘的内务府占比60%。剩下40%是商股,张锐轩占了20%,剩下的卖了200万两银子,大部分还是是勋贵们捧场。
苏州茶楼二层,盐商沈铭源紧紧攥着紫砂壶:“张锐轩这个国之妖孽!三年前在长芦推动晒盐,将盐价弄成了十几文斤,还产量大增。
如今两淮盐场已经丢了山东河南两行省的市场,如今又染指棉麻?”
壶嘴腾起的热气模糊了沈铭源通红的双眼,茶盏重重磕在花梨木桌上,震得糖糕碎屑簌簌掉落。
“可不是!”松江布行总把头李厂生接话道,“他做什么,什么就价格暴跌,行情就是被他给玩坏了。”
角落里的王伯当突然将烟杆重重一敲:“诸位可知那纱厂用的‘珍妮牌纺织机’?说是一日能纺千两纱线。我侄儿在京师江南商会当差,听说新年过后,荣生纱厂就正式开机。”
李厂生猛地站起身:“各位!当年沈万三富可敌国,最后如何?还不是被太祖爷抄家充公!张锐轩背后是皇帝、是勋贵,咱们单打独斗,不过是以卵击石!”
沈铭源扯松衣襟,脖颈青筋暴起:“那依李总把头的意思,难道要束手就擒?我沈家三代经营两淮盐场,如今被他晒盐法逼得月月亏空,再过半年,怕是连护院的工钱都发不出了!”
“自然不是!”李厂生突然压低声音,目光扫过紧闭的雕花门窗,“还记得正统年间,十三行商人如何扳倒粤海关税监的?”
李厂生从袖中抽出张泛黄的纸笺,上面密密麻麻列着人名与商号,“咱们要抱团!明日起,苏松杭嘉湖五府的布商、盐商、米行,每家出三成现银,成立‘江南商盟’。”
王伯当的烟杆在青砖上敲出火星:“可张锐轩有皇家纱厂撑腰,咱们就算结盟又能怎样?”
“我们高价收购棉花,没有了棉花我看他拿什么纺纱!”李厂生哈哈大笑,声音中透露着疯狂。
窗外骤起狂风,将烛火吹得明灭不定。
众人沉默良久,沈铭源率先咬破指尖,在纸笺上按下血印:“我沈家捐十万两!但丑话说在前头——若谁敢私通张锐轩,我沈某就算倾家荡产,也要让他满门葬身火海!”还有几十家江南大商人也是纷纷的加入,各给几千到几万两不等。
更鼓声遥遥传来时,茶楼里已换了新的茶盏。只是无人注意到,二楼角落的屏风后,身着青衫的书吏将每句话都誊写在册,墨迹未干便快马送往京师。
三日后,德州棉花行的木牌在晨雾中摇晃。头戴毡帽的江南商人张掌柜将一锭十两纹银拍在柜上,嗓音带着吴侬软语的豪爽:“陈老板,往常五十文一斤的籽棉,我出七十文!整车现银结账,绝不拖欠!”
布庄老板陈有德的算盘珠子哗啦作响。往年这个时节,棉花行冷清得能听见老鼠啃梁,可这几日,从苏州、松江来的商队突然挤满了客栈。以往他们不要的短棉绒如今全面要了,出手阔绰得令人咋舌。
陈有德盯着桌上白花花的银子,喉结动了动:“张掌柜,您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