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花钱请人不用,非得自己累成狗,那不是我的风格。”我推他起身,“快去看看奶奶的羊肉炖得咋样了,闻着味儿都馋了。”
“晚上小酌一杯?”他忽然转身,眼里闪着点狡黠,“我带了瓶去年的米酒,温一温正好。”
“成啊,陪你和奶奶喝两盅。”我想起下午奶奶摸着新麻将机笑出的褶子,忍不住弯了眼,“老太太今天怕是要多喝两杯,那台麻将机送得太是时候了,刚还念叨着明天要喊老姐妹来‘开战’呢。”
“早该买了,天儿潮,在家玩着也舒坦。”我往客厅走,又回头道,“你去瞅瞅叔叔伯伯他们在不在家,在的话叫过来一起喝,热闹。”
刚推开书房门,炖羊肉的香气混着花椒的麻味就漫了过来。奶奶正系着蓝布围裙,站在餐桌前把打包来的香辣蟹倒出来,油星子溅在亮堂堂的瓷砖上。南方的冬天总爱返潮,瓷砖地上像蒙着层水汽,走起来得格外小心。我转身进厨房,从消毒柜里多拿了几副碗筷,竹筷碰着白瓷碗沿,叮当作响。
“哎,这碗筷不是够了吗?”奶奶回头看我,围裙上沾了点红油,“你拿这么多干啥?”
“阿明去叫叔叔他们了,等下一起喝两杯。”我把碗筷摆到餐桌上,玻璃碗里的卤味拼盘冒着热气,酱牛肉和鸭翅堆得满满当当。
“叫他们干啥?”奶奶把菜摆好,“你不是不爱跟他们凑一块儿吗?”
“谁让他们是您儿子呢。”我靠在门框上笑,“这些年他们对您还行,再者说,今天人多热闹,正好暖暖身子。”心里却嘀咕,要不是老公在,我才懒得应付这些——上辈子他们那副自私模样,我可没忘。
“也是这个理。”奶奶摆弄着螃蟹,“乡下就讲究个热乎气,人多了才像过冬。”
没一会儿,院门外就传来叔叔的大嗓门,伴着踩过湿泥地的吱呀声。推门进来时,几人裤脚还沾着泥点,搓着手往空调出风口凑:“哟,这屋里暖和!闻着香味就馋了,倩倩这手艺越发好了。”
我没接话——桌上的菜都是农家乐打包来的:羊肉炖得酥烂,萝卜吸足了汤汁;香辣蟹红亮亮的,蟹壳上还沾着白芝麻;卤味拼盘旁摆着碟腌蒜苔,脆生生的正下酒。中午剩的海鲜面疙瘩,我和奶奶、老公热了热垫了垫肚子,这会儿正好陪着喝酒。我实在懒得应付客套,便让老公陪他们碰杯,自己挨着奶奶坐,夹了块炖得脱骨的羊肉,就着温好的米酒慢慢抿——酒液甜丝丝的,混着羊肉的香,暖得人从胃里熨帖到心里。
奶奶喝了半杯酒,脸颊红扑扑的,说起下午打麻将的趣事,眼角的褶子都带着笑。老公和叔叔们聊着村里的事,酒过三巡,嗓门也大了起来。雨还在下,敲得玻璃窗噼啪响,屋里的空调呼呼吹着暖风,碗筷碰撞声、说笑声混在一起,倒真有了几分南方冬日里难得的热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