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林子挪,刚到林边,就听见“咩咩”的叫声——不是一只,是一群!
他扒开树枝往里瞅,吓了一跳——林子里竟有十几只羊,跟李老头放的那群长得一模一样!领头的那只母羊,额头上有块白毛,他认得,是李老头最宝贝的“雪顶”。
“你们咋跑这儿来了?”狗剩又惊又喜,赶紧吹了声口哨。雪顶抬起头,看见他,“咩”地叫了声,带着羊群往他跟前凑,把他围在中间,暖暖的。
肯定是李老头故意把羊放跑的。狗剩摸了摸雪顶的头,眼眶又热了——这老头,嘴上不说,心里比谁都疼人。
有羊作伴,胆子壮了不少。他找了棵粗树,把羊赶到树底下避风,自己靠在树干上喘气。雪顶凑过来,用脑袋蹭他的胳膊,毛茸茸的,很舒服。
他刚想闭眼歇会儿,突然听见林子里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像是有啥大家伙在跑。
雪顶的耳朵竖了起来,羊群也骚动起来,挤成一团。
狗剩握紧了拐杖,手心的红印又开始发烫。他往树后缩了缩,扒开树枝往外看——只见雪地里跑过来个黑黢黢的东西,比牛还大,毛长得能拖到地上,正是张大叔说过的熊瞎子!
那熊瞎子一瘸一拐的,后腿上还淌着血,跑几步就停下来吼一声,声音震得树枝上的雪都掉下来了。更要命的是,它身后还跟着几个举着弓箭的猎户,为首的正是张屠户!
“别让它跑了!赵老爷说了,抓住熊瞎子,赏十两银子!”张屠户的大嗓门在林子里回荡。
熊瞎子被逼到了林子边上,前爪刨着雪,眼睛红得像两团火,死死盯着追来的猎户。
狗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熊瞎子虽说凶,可看样子是受了伤,肯定打不过猎户。他想起自己被张老爷追着喊“妖怪”的样子,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猎户们搭弓上箭,箭头闪着寒光,对准了熊瞎子的脑袋。
“放箭!”张屠户喊了一声。
就在这时,狗剩不知哪来的胆子,突然从树后跳了出去,对着猎户们大喊:“别射它!”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那只熊瞎子。
张屠户看清是他,眼睛瞪得像铜铃:“又是你这独脚妖怪!还敢护着畜生?”
狗剩把羊群挡在身后,握紧了拐杖,手心的火苗“腾”地窜了出来,这次的火苗是蓝色的,比之前更旺,像朵炸开的蒲公英。
“它受伤了,你们别欺负它。”狗剩的声音都在抖,可腿却没往后退。
熊瞎子盯着他手里的火苗,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没往前扑。
张屠户气得脸都紫了:“给我一起射!连这妖怪带熊瞎子,全弄死!”
几支箭“嗖嗖”地射了过来,直奔狗剩的胸口!
狗剩吓得闭上了眼,心想:完了。
可预想中的疼痛没传来,只听见“嗤嗤”的响声。他睁开眼一看,只见那几支箭飞到火苗跟前,竟被烧得卷了起来,像几根麻花,“啪嗒”掉在雪地里。
猎户们吓得脸都白了,手里的弓箭差点掉地上。
“妖法!他会妖法!”有人喊了一声,转身就跑。
张屠户还想硬撑,可看着那团蓝火苗,腿肚子也转了筋,骂了句“晦气”,带着人屁滚尿流地跑了。
林子里安静下来,只有熊瞎子的喘气声和雪花落在地上的“簌簌”声。
狗剩的火苗还在烧,他看着熊瞎子,熊瞎子也看着他,一人一熊,大眼瞪小眼。
突然,熊瞎子往前走了两步,在他面前趴下了,脑袋往他脚边蹭了蹭,像条认错的狗。
狗剩愣住了,手心的火苗“噗”地灭了。他蹲下来,摸了摸熊瞎子毛茸茸的脑袋,毛里还沾着雪粒。
“你也被人欺负啊?”他小声说。
熊瞎子“呜呜”地应了一声,舔了舔他的手。
雪顶带着羊群凑过来,好奇地闻着熊瞎子,倒也不怕。
狗剩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笑了——谁说他是妖怪?至少这些不会说话的畜生,不觉得他怪。
他从怀里掏出李老头给的窝头,掰了一半递给熊瞎子。熊瞎子闻了闻,小心翼翼地叼过去,嚼得“咔嚓”响。
“吃完了我带你找个地方躲起来。”狗剩摸着它的耳朵,心里突然觉得,这趟路,好像也没那么难走了。
远处的天边,不知啥时候透出点光,雪好像也小了点。他抬头看了看,炎阳城的方向,应该就在那片光亮后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