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穴狭小闷热,空气糊在脸上,甩都甩不掉。
吸进肺里的,满是沙土的腥气和血的甜腻。
李沧海跪在地上,将最后一管价值5点积分的医疗凝胶,一点一点地挤在白战戈的伤口上。
那道伤口从左肩一直斜劈到后腰,深可见骨,惨白的肋骨茬子清晰可见,边缘的血肉已经开始发黑、卷曲。
凝胶接触到伤口,发出轻微的“滋滋”声,白战戈昏迷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挤出一声无意识的、痛苦的呻吟。
他的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妈的……”
守在洞口的祝融死死攥着匕首,嗓子干得冒烟,声音又哑又涩。
“这都第三天了……沧海,你说……路远那个混蛋,他……他真的会来吗?”
他不敢回头看白战戈的伤势,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瞥一眼。
每看一次,心就往下沉一分。
“他现在,自己又是个什么光景?我们都这样了,他……他会不会也……”
“闭嘴。”
“省点力气。抱怨和猜测,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她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小心翼翼地,用凝胶将整道伤口彻底覆盖。
做完这一切,她才缓缓坐倒在地,后背靠着粗糙的沙壁,闭上了眼睛。
她的脸色,同样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起皮。
沙穴内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唯有白战戈断续的呼吸,和洞外那阵阵刮搔着神经的“沙沙”声。
过了许久,李沧海才重新开口,笃定道:
“他会的。”
祝融愣了一下,看向她。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
“因为我了解他。”
李沧海睁开眼,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闪着一股异样的火苗。
“那个男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混蛋,是个能把所有人都当成棋子来算计的王八蛋。”
她一连用了三个定义,每一个都充满了贬义。
祝融听得一愣一愣的。
“但是……”李沧海话锋一转,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他从不丢下自己人。因为那是他的资产,是他骄傲的一部分。在他看来,动他的人,比动他自己,更让他难以忍受。”
“所以,他一定会来。”
李沧海看着祝融,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们要做的,不是怀疑他会不会来,而是……想尽一切办法,撑到他来的那一刻。”
* * *
沙穴之外,是另一番景象。
太阳高悬在暗紫色的天穹之上。
灼热的光线炙烤着无垠的戈壁,空气扭曲,视线所及,皆是一片昏黄。
七八头外形狰狞的虫形怪物,正在沙穴周围不知疲倦地巡弋。
它们体长超过三米,覆盖暗金色甲壳,反射着阴冷的辉光。
镰刀状的前肢锋利如刀,每一次划过沙地,都会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
它们的动作不见半分狂躁,更有一种捕食者的耐心与狡猾。
时而停步,头顶两根触角飞速转动,捕捉着空气中每一缕气味。
时而用镰刀前肢,不紧不慢地刨开沙土,试探着地底的结构。
它们封死了所有出口,像在围猎,等着洞里的耗子自己憋不住气,绝望地爬出来。
“沧海……”
融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说……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原住民’?”
李沧海沉默了片刻。
她脑海中,不断闪回着三天前那场惨烈的遭遇战。
“你还没看明白吗?”
李沧海的声音,幽幽响起。
“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原住民’。”
祝融的身体猛地一僵。
“什……什么意思?”
“我们从进入这片戈壁开始,就没见过任何一个智慧生物活动的痕迹。没有村落,没有废墟,没有图腾,什么都没有。”
李沧海的语速很慢,陈述着她自认为的结论。
“这些怪物的形态、甲壳、攻击方式,高度统一,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制式兵种。”
“它们有战术,有智商,这不是野兽的本能,这是军队的打法。”
她顿了顿,说出了那个最让人绝望的推断。
“这是一个巢穴,祝融。”
“我们掉进了一个虫族的巢穴里。”
“而这些东西……”她听着洞外的“沙沙”声,眼神彻底冷了下去。
“大概率是哨兵。”
啧啧……
祝融不敢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