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成笑呵呵的说着,看了一眼还在滚豆子的周清,喊了她一声,“稷儿,别滚了,先吃饭,吃了饭明天亮亮的再滚,这黑灯瞎火的,伤眼睛。”
胡氏也跟着出声,“稷儿,滚了多少了?有个四五十斤估计就差不多了,还得留几斤到时候煮豆豉,今年新豆子也不晓得搞不搞得到吃,以防万一,还是得提前预留点。”
“我留了十斤,跟往年差不多的量。”家里做多少酱菜,泡多少豆子,周清早已了然于心,早几年,胡氏做的时候就会带着她们姐妹俩一起做。
“我捡了五十斤出来榨油,还剩了几斤,到时候可以磨了煮个豆浆啥的。”
五十斤黄豆,估摸着也就能出个八九斤十斤油,加上家里还有一点猪油,吃到过年是不成问题了。
周清洗了手,一家人这才动筷子,周春成先开了口,“不是说有事儿?春燕那边又出问题了?”
他想来想去,最大可能也就周春燕那边了。
胡氏摇头,“大郎,你自己跟你爹说。”
周一方把要跟着商队走的事儿说了一遍,这下周春成也没啥胃口了。
“黍宝,去把我的酒坛子拿过来,我跟你大哥喝两口。”
除了这句,他便一言不发了,一个劲儿“嘬嘬嘬”的吸螺肉吃。
“爹?”周一方喊了他一声。
周春成深深的叹了口气,“去吧,你想好了就行。”
周春成松了口,周一方松了口气,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
“他爹。”胡氏满眼不赞同,在家穷是穷了点,但好歹大家都健健康康的,这跟着商队跑,差不多就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活,一路上指不定有多少山匪呢。
周春成抬手制止了她的话,他抿了一口酒,一张老脸皱成了一团。
若是可以,他倒是情愿自己出去,家里没钱,还欠了一屁股债,加上这两年光景不好,往后还指不定啥样呢。
几个孩子都大了,寻常人家老大这个年纪,孩子都会爬了,而他媳妇都还没说。
老二也十七了,也是到了定亲的年纪了,再拖两年只怕就成老姑娘了。
老三老四也十四了,家里房子也等着重新盖,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哪个不是需要钱啊。
这些话他没说出来,怕无形之中给几个孩子压力,但他不说,胡氏也想得到。
周春成给他夹了一条小鱼,语重心长的说道:“出门在外,先顾好自己,钱能挣就挣,挣不到拉倒,只要人好好的就行,你别学那些人,要钱不要命的,你就当是出门锻炼自个,大不了回家咱父子三接着种地,没啥大不了的。”
“这钱啊,是个好东西,但若是命里没有,也强求不来,你这一辈子能有多少钱,老天爷早就安排好了的,咱就不是那大富大贵的命,你爹我啊,没啥大本事,这辈子就想着把你们姊妹几个养大,看着你们娶妻嫁人,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我跟你娘也没啥大志向,白米饭能吃饱,白面馒头能吃饱,玉米糁稀饭也能吃饱,我们不挑,煮两个洋芋,有碗水豆豉下饭就行,所以你们也别有啥压力,我跟你娘还能动,再干个三十年不成问题。”
“爹!”周舟剜了他一眼,眼里满是不赞同,“你说这些干嘛?”
“吃饭吃饭,”他笑呵呵的说着,“没干嘛,就是想跟你们唠唠,咱们日子穷是穷了点,苦也苦,咋不苦呢,但只要一家人都好好的,我跟你娘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