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透过百绣斋雕花的窗棂，在绣架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苏瑶正坐在窗边，指尖捻着一根孔雀蓝的丝线，细细绣着寿宴礼单上的“松鹤延年”图。绣布上，白鹤的羽翼已初见雏形，每一根羽毛的纹路都清晰灵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飞走。
“王妃，尚衣局的李嬷嬷又来了，说想再看看寿礼的进度。”贴身丫鬟青竹轻步走进来，声音压低了几分。
苏瑶抬眸，放下手中的绣绷，理了理袖口的褶皱：“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一位穿着深蓝色宫装、头戴抹额的嬷嬷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客套的笑意：“摄政王妃，老奴又来叨扰了。太后寿宴将近，陛下和太后都十分期待百绣斋的作品，所以特意让老奴再来看看。”
“李嬷嬷客气了。”苏瑶起身相迎，引着她走到绣架前，“目前已经完成了大半，您看这松鹤的纹样，都是按照宫里传来的规制绣制的，用的是蜀地进贡的云锦和南海珍珠线，保证不会失了皇家的体面。”
李嬷嬷凑近细看，眼神中满是赞叹：“果然是‘天下第一绣’，王妃的手艺真是出神入化。这珍珠线绣出来的鹤羽，竟有珠光流转的效果，老奴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是头一次见。”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楚墨一身玄色常服，身姿挺拔地走了进来，腰间的羊脂白玉佩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李嬷嬷倒是稀客。”他的声音低沉温润，目光落在苏瑶身上时，瞬间柔和了几分。
李嬷嬷连忙躬身行礼：“摄政王千岁。老奴是奉了陛下和太后的旨意，来查看寿礼进度的。”
“有劳嬷嬷费心了。”楚墨走到苏瑶身边，自然地拿起她放在桌上的绣绷，指尖拂过绣布上细腻的针脚，“瑶瑶的手艺，太后向来是信得过的。再过几日，定能按时完成。”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李嬷嬷笑着应道，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李嬷嬷，青竹端上刚沏好的雨前龙井，楚墨接过茶杯，递到苏瑶手中：“今日累不累？看你这眉头，都快皱成川字了。”
苏瑶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还好，就是太后寿宴的礼单繁多，既要符合规制，又要体现新意，确实费了些心思。”
“别太勉强自己。”楚墨伸手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实在忙不过来，便让绣娘们多分担些，你的身体最重要。”
苏瑶笑了笑，靠在他肩头：“我知道，你也别总为朝堂的事操心。上次瑶园的事，虽然已经解决了，但我总觉得……”
“我明白。”楚墨打断她的话，语气沉了几分，“林墨虽死，但他背后或许还有同党。我已经让暗卫继续调查，一旦有消息，会立刻告知你。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和念瑶再陷入危险之中。”
正说着，门外传来念瑶清脆的声音：“爹爹，娘亲！我放学啦！”
话音刚落，一个小小的身影便冲了进来，粉白色的衣裙上沾了些尘土，显然是在学堂外玩闹过。念瑶扑到苏瑶怀里，仰着小脸，献宝似的举起手中的纸卷：“娘亲，你看！这是先生给我画的小老虎，说我这次背书背得最好！”
苏瑶接过纸卷，只见上面画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笔触稚嫩却十分传神。她笑着刮了刮念瑶的小鼻子：“我们念瑶真厉害，以后一定能成为文武双全的小姑娘。”
“我要像爹爹一样厉害！”念瑶搂着楚墨的脖子，撒娇道，“爹爹，你什么时候再带我去骑马呀？上次在王府的马场上，我还没骑够呢！”
楚墨笑着抱起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等娘亲忙完太后寿宴的事，爹爹就带你去骑马，好不好？”
“好！”念瑶欢呼起来，在楚墨怀里扭动着小身子，开心得不得了。
一家三口正说着话，管家匆匆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凝重：“王爷，王妃，丞相府派人来了，说丞相大人身体不适，请王妃回府一趟。”
苏瑶心中一紧，连忙站起身：“我爹怎么了？是不是旧疾又犯了？”
“来的人说，丞相大人今日晨起后便觉得胸闷气短，连早饭都没吃。”管家低声道，“已经请了太医过去诊治，但太医说情况有些复杂，让王妃尽快回府。”
“我这就回府。”苏瑶立刻吩咐青竹收拾东西，转头看向楚墨，“百绣斋的事……”
“你先回丞相府，这里有我盯着。”楚墨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别担心，岳父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我处理完这里的事，就立刻过去找你。”
“嗯。”苏瑶点点头，抱起念瑶，“念瑶，我们先回外祖父家，好不好？”
念瑶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见苏瑶神色焦急，便乖巧地点点头：“好，娘亲，我们快去看看外祖父。”
苏瑶带着念瑶和青竹，匆匆坐上马车，朝着丞相府赶去。一路上，她的心都悬着，父亲苏振庭一向身体硬朗，只是几年前因朝堂纷争受了些惊吓，落下了胸闷的旧疾，却从未像今日这样严重过。
马车很快抵达丞相府，府里的下人早已在门口等候。苏瑶刚下车，就看到继母刘氏急匆匆地迎了上来，脸上满是担忧：“瑶瑶，你可算来了！你爹他……他刚才又晕过去了，太医还在里面诊治呢！”
“娘，到底是怎么回事？”苏瑶快步走进府中，直奔父亲的书房。
书房里，太医正坐在床边，为苏振庭诊脉，神色十分严肃。苏振庭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苏瑶走到床边，握住父亲的手，声音带着颤抖：“爹，女儿来看你了。”
苏振庭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苏瑶，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太医诊完脉，起身走到门外，苏瑶连忙跟了出去：“太医，我爹他怎么样了？”
“回王妃的话，丞相大人的旧疾确实复发了，而且比之前严重了许多。”太医叹了口气，“大人这几日怕是劳心过度，加上受了些刺激，导致气血攻心，才会突然晕厥。老夫已经开了药方，先让大人服下，看看能不能稳住病情。”
“刺激？”苏瑶皱眉，“我爹最近一直在府中休养，并未接触什么外人，怎么会受刺激呢？”
“这就不好说了。”太医摇了摇头，“或许是想起了什么烦心事，也可能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王妃还是多劝劝大人，让他放宽心，好好休养才是。”
苏瑶谢过太医，让下人跟着去抓药，自己则回到书房，守在父亲床边。念瑶乖巧地坐在一旁，小手握住苏振庭的另一只手，小声道：“外祖父，你要快点好起来，念瑶还想让你教我写毛笔字呢。”
苏振庭看着念瑶，眼中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刘氏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瑶瑶，药熬好了，快给你爹服下吧。”
苏瑶接过汤药，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喂给父亲。苏振庭服下药后，脸色似乎好了一些，又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娘，我爹这几日到底有没有见过什么人？”苏瑶看向刘氏，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刘氏想了想，摇了摇头：“除了府里的下人，就只有前几日，你二舅来过一趟。不过他们只是聊了些家常，也没说什么别的。”
“二舅？”苏瑶心中一动，二舅刘承安一向和父亲关系不错，只是自从苏柔出事后，二舅便很少来丞相府了，怎么会突然来访？
正想着，楚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瑶瑶，岳父怎么样了？”
苏瑶起身迎了上去，眼眶有些发红：“太医说爹是劳心过度，受了刺激，旧疾复发，现在已经睡下了。”
楚墨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别担心，我已经让人去查了，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或事刺激到岳父。你先在这里守着，我去问问二舅的情况。”
“嗯。”苏瑶点点头，看着楚墨转身离开的背影，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她知道，楚墨做事一向稳妥，有他在，一定能查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