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破晓。
没有鸡鸣,没有炊烟。
只有沉闷的战鼓,如同垂死巨兽的心跳,在京城四野,压抑地擂响。
数十万江南联军与谢留丰的残部,组成了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色潮水。
这片潮水,却散发着腐烂与疯狂交织的诡异气息。
“杀啊——!”
伴随着各路将领声嘶力竭的咆哮,东、南、西三个方向,同时爆发出了震天的喊杀声。
数以万计的联军士兵,扛着简陋的云梯,推着粗糙的冲车,如同被驱赶的牲畜,朝着三面城墙发起了看似凶猛的攻势。
帅帐望楼之上,陆秉言、林海等幸存的世家之主,一个个脸色煞白,眼眶深陷,死死攥着拳头,紧张地注视着战场。
他们的希望,已经不在于这三路佯攻的军队能取得什么战果。
他们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那面悄然移动的“谢”字大旗之上。
“报!东门战事激烈!守军死伤惨重,已调集南门守军前往支援!”
“报!西门城墙被我军冲车撞开一处豁口!守军正用血肉之躯填补!”
一道道“捷报”,被快马传入中军。
每听到一声,望楼上众人的眼中,便多亮起一分病态的亢奋。
成了!
那小皇帝的守军,果然兵力不足!
他们的计策,成了!
陆秉言与几名将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狂喜。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在他们三路大军的疯狂牵制下,京城守军疲于奔命,顾此失彼的狼狈模样。
而此刻,京城北门。
与另外三面的喧嚣震天相比,这里,安静得可怕。
谢留丰一身残破的铁甲,骑在战马之上,他那张狰狞的刀疤脸,在晨光下显得愈发阴森。
他的身后,是五万同样沉默的士卒。
这是他最后的家底,也是这支联军最精锐,也最亡命的一支力量。
他们听着从远处传来的喊杀声,每一个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
“将军,时机已到!”
副将朱恒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谢留丰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似乎毫无防备的北门城墙,那颗被霍去病折磨得快要停止跳动的心,重新剧烈地搏动起来。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也是洗刷他一生耻辱的唯一机会!
“传我将令!”
谢留丰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全军……突击!”
“不破京城,誓不回还!”
“吼!!”
压抑了许久的五万大军,爆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他们如同一支蓄势已久的黑色利箭,朝着那看似脆弱的北门,猛然射去!
没有试探,没有犹豫。
所有的攻城巨木,所有的重型冲车,所有的精锐死士,在这一刻,全部被投入到了北门方向!
“咚!!”
巨大的冲车,狠狠撞在北门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城门剧烈地颤抖着。
“咚!!”
又是一记重撞!
木屑纷飞,门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起。
在五万双血红眼睛的注视下,那扇阻挡在他们与胜利之间的厚重城门,被硬生生地撞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
“开了!城门开了!”
“冲!冲进去!”
胜利的曙光,仿佛就在眼前!
所有士兵的脸上,都露出了狰狞而狂喜的笑容。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发起最后冲锋的瞬间。
“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