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泰昌京城之外,黑云压城。
五十万江南联军,终于抵达了他们“勤王讨逆”的终点。
只是,这支号称五十万的庞大军队,却带着一种与他们数量完全不符的诡异气息。
没有震天的战鼓,没有高亢的号角,更没有兵临城下的嚣张气焰。
整支大军,死气沉沉。
无数的士兵低着头,眼神躲闪,甚至不敢直视前方那座雄伟巍峨的京城城墙。
仿佛那冰冷的墙砖之后,随时会走出一尊足以吞噬天地的魔神。
“吕奉先”这个名字,如同一道挥之不去的梦魇,死死缠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陆秉言、林海等一众世家之主,面色苍白地立马于军阵之前,他们看着那紧闭的城门,心中五味杂陈。
耻辱、恐惧、愤怒,还有一丝连他们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悔意。
“盟主,我们……真的要攻城吗?”
林海的声音,干涩得如同被秋风吹了几百年的枯叶。
陆秉言没有回答。
攻城?
拿什么攻?
派谁去攻?
让士兵们去面对那个能于万军之中,瞬杀大将如屠猪狗的魔神吗?
他怕是军令还没下达,这五十万大军,就要当场哗变溃散。
“事已至此,绝无退路!”
一名世家代表咬着牙,声音里带着几分歇斯底里。
“我们必须打出旗号!我们代表的是大义!是法理!”
“对!那朱平安弑兄囚父,乃是乱臣贼子!我们是正义之师!只要将他的罪行公之于众,京中军民,必会响应我等,开城投降!”
这番话,像是给了所有惶惶不可终日的世家之主们一根救命稻草。
他们不敢打,但他们可以骂。
他们要用“大义”这把软刀子,撬开那座坚城的门。
很快,一名在江南颇负盛名的大儒,被推举了出来。
他被数千名精锐家丁簇拥着,战战兢兢地来到护城河之外,展开了一卷早已准备好的,长达数丈的讨逆檄文。
……
“陛下,那群缩头乌龟,终于有动静了。”
京城墙头,曹正淳阴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
朱平安一身玄色龙袍,凭风而立,神色平静地俯瞰着城下那片黑压压的军队。
他的身后,戚继光、王猛、贾诩、萧何等一众文武重臣,肃然而立。
而在他身侧,一个身披兽面吞头铠,手持方天画戟的魁梧身影,正不耐地用鼻孔喷出两道灼热的白气。
正是吕布。
他看着城下那个磨磨蹭蹭,准备念稿子的老头,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杀意。
“陛下,何须与这些蝼蚁废话。”
吕布的声音低沉,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待我一箭,射杀了那聒噪的苍蝇!”
说着,他竟真的从身后取下了那张巨大的雕翎弓,随手一拉,弓弦便被拉成满月,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嗡鸣。
一股恐怖的锋芒,瞬间锁定了城下那名即将开口的大儒。
那大儒浑身一颤,仿佛被一头远古凶兽盯上,两股战战,几乎要当场瘫软在地。
“奉先,不必。”
朱平安淡淡开口,伸出一只手,轻轻按住了吕布的弓。
吕布身上的杀气一滞,他有些不解地看向朱平安。
朱平安的目光,却越过了那名大儒,落在了远处陆秉言等人的帅旗之上。
“杀一个传话的,毫无意义。”
“他们想玩文字游戏,想用所谓的‘法理’来攻击朕,动摇朕的军心民意。”
“这,也是一场战争。”
朱平安收回目光,缓缓转身,看向了身旁一位始终沉默不语,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气度的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