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啊!!”
阵型,在尖叫和哭喊中,彻底乱了。
无数士兵扔掉武器,哭喊着,像没头的苍蝇一样,转身就想逃离这片死亡之地。
“谁敢乱动!斩立决!”
谢留丰猛地拔出佩刀,那因为狂怒而变得尖利扭曲的咆哮声,暂时压过了所有的哭喊。他脖子上青筋暴起,如同一条条扭动的蚯蚓。
亲卫队手起刀落,面无表情地瞬间砍翻了几个带头逃跑的士兵。
温热的鲜血喷溅而出,暂时镇住了骚乱。
但谢留丰知道,这支军队的心,已经死了。
他的目光,如同嗜血的孤狼,死死地盯着那块血色木牌,那道狰狞的刀疤,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地抽搐着,几乎要撕裂开来。
羞辱!
这是他一生戎马,从未受过的,赤裸裸的羞辱!
对方,在把他当猴耍!把他五万大军,当成一群可以随意戏弄的畜生!
“传令下去!全军后退五里!安营扎寨!”
谢留丰嘶吼道,声音已经完全破了音。
“副将!你带三千骑兵,给我在营地周围,挖陷阱!布鹿角!把所有能用的防御工事,都给本将用上!挖三丈宽的壕沟!”
“再派一千弓弩手,二十四时轮换,给本将埋伏在营地西侧的矮丘上!”
“本将不信!他们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谢留丰状若疯魔。
他决定不走了。
他要在这里,布下一个他自认为的天罗地网,他要用最笨,也最狠的方法,把那只该死的老鼠,从洞里活活逼出来!
他要让对方知道,他谢留丰,不是可以随意戏耍的懦夫!
……
三里之外。
霍去病坐在一棵参天大树的树梢上,嘴里叼着一根青草,通过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饶有兴致地看着远处那片尘土飞扬、人仰马翻的营地。
“将军,鱼儿,好像要筑巢了。”
一名副将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声音里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笑意。
“他不是在筑巢。”
霍去病吐掉嘴里的草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忍的弧度。
“他是在为自己,挖掘坟墓。”
他从十几米高的树上一跃而下,落地时悄无声息,动作轻盈得像一只捕食前的黑豹。
“他以为,龟缩起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以为,他设下了陷阱,就能反过来当猎人。”
“天真。”
霍去病拍了拍手上的微尘,目光扫过身后那千名如石雕般,连呼吸都几乎静止的骑士。
“通知下去,今晚,我们不动手。”
“什么?”副将一愣,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这正是敌人防备最森严,也最疲惫的时候,神经绷得最紧,不是最好的突袭时机吗?
“让他等。”
霍去病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属于顶尖猎手的智慧光芒。
“让他的人,在他自己挖的陷阱里,在他自己建的防线后,担惊受怕地,等上一整夜。”
“等他们那根已经快要断裂的精神,被自己亲手绷断。”
“明天,我们再送他们一份,足以让他们彻底崩溃的大礼。”
霍去病翻身上马,看了一眼渐渐昏黄的天色。
他知道,这场狩猎,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
谢留丰,就像一头被兽夹死死夹住了腿的猛虎。
他越是挣扎,越是咆哮,那冰冷的兽夹,就会夹得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