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深夜召见,可是有要事?”
朱乾曜将赵福全的那份密报丢了过去。
王安康捡起来,只看了几眼,脸色就变得无比难看。他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
“荒唐!简直是荒唐!”他将密报拍在桌上,“私开盐场,与民争利,此乃大忌!他这是要动摇国本!陛下,这瑞王……心太大,也太野了!”
盐,自古便是朝廷最重要的收入来源之一,由户部盐铁司专营。朱平安这一手,等于是直接从户部,从他王安康的钱袋子里剜肉。更让他心惊的是,那种匪夷所思的低价和双轨制,分明是在釜底抽薪,要将整个泰昌的商路和物价都攥进他自己手里。
“他如今有三万精兵,吃得饱,穿得暖。还有那雪花盐收买人心,封地百姓视他为神明。”朱乾曜缓缓说道,声音冰冷,“你说,朕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王安康眼中闪过一抹狠厉,“陛下,此子羽翼渐丰,已成心腹大患!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应立刻拟旨,斥其谋逆,发大军征讨,将其扼杀于萌芽之中!”
“征讨?”朱乾曜冷笑一声,“用什么名义?说他卖盐太便宜,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了?还是说他把军队喂得太饱了?这话说出去,天下人是骂他朱平安,还是骂朕这个皇帝容不下儿子?”
王安康一时语塞。
确实,朱平安做得滴水不漏。所有事情都在他的封地之内,他没有明确反对朝廷,甚至没有截断税赋。每一招,都打在规则的边缘,让人抓不住切实的把柄。
“那……就任由他这么坐大?”王安康不甘心地说。
“坐大?”朱乾曜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他想得太美了。他以为有点小聪明,就能翻了天?”
他转过身,眼中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意。
“景昌、云安二县,虽有产出,但终究贫瘠。他要养三万大军,要搞那些工程,单靠卖盐换来的物资,能撑多久?”
王安康眼睛一亮:“陛下的意思是……”
“传朕的密旨给沿途各州府。”朱乾曜一字一顿地说道,“从即日起,严禁任何一粒粮食、一寸铁器、一株药材,流入景昌、云安二县。所有通往他封地的商路,全部给朕掐断!”
“朕倒要看看,没有了外来的物资,他那三万大军,是吃土豆,还是吃泥巴!百姓吃不上饭,还会不会当他是神明!”
这一招,釜底抽薪,阴狠至极。
王安康抚掌称快:“陛下英明!此乃上策!断其粮草,乱其民心,不出三月,瑞王封地必生内乱!”
“光是这样,还不够。”朱乾曜的脸上没有丝毫得意,反而更加冷酷,“他身边不是有些能人吗?那个什么沈万三,还有那些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谋士将领。没了这些爪牙,他朱平安,不过还是当年那个废物。”
“陛下的意思是?”
“血衣楼,还有那个‘天蝎’,不是自诩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吗?”朱乾曜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户部最近的开支,是不是应该多一笔‘剿匪’的费用?去告诉他们,朕要瑞王府里那些得力的管事、将领,一个月之内,人头落地!”
王安康心头一凛。
经济封锁,再配合顶尖杀手的刺杀。
双管齐下,这是要将朱平安往死路上逼。
“臣,遵旨!”王安康深深一揖,苍老的脸上,满是快意的笑容。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六皇子,在内忧外患之下,众叛亲离,最终跪在自己面前摇尾乞怜的凄惨模样。
御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朱乾曜独自站在黑暗中,他知道,这盘棋已经开始了。他给了朱平安机会,让他去当个富贵闲王,可他偏要自己找死。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他这个做父亲的,心狠手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