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福全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
辞行?
“贾先生……这是何意?”他故作不解地问道。
“总管大人来我景昌,也有十天了。想必,京城里,陛下也该等急了。”贾诩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明日一早,就派人,护送总管大人和方大人,启程回京。”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上了赵福全的头顶!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当场笑出声来。
终于!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但他脸上,却不敢表露出分毫。
他低下头,用一种失落的语气说道:“这么快……就要走了吗?咱家……咱家还想,在景昌,多待些时日呢。”
“呵呵,总管大人心系我景昌,我等心领了。”贾诩笑了笑,“不过,国事为重。还是请总管大人,早日回京,向陛下复命吧。”
“是……是……”赵福全连连点头,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对了,有样东西,还要还给总管大人。”
贾诩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奏章,放在了桌子上。
正是他十天前,递给赵福全的那份“哭穷”的奏章。
赵福全看着那份奏章,愣住了。
“贾先生,你这是……”
“在下想了想,这份奏章,写得还是不够‘详实’,不够‘恳切’。”贾诩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总管大人,您是亲眼见过我景昌的‘惨状’的。由您来执笔,写一份新的奏章,想必,更能让陛下,感同身受,体会到我等的‘艰难’。”
贾诩站起身,走到赵福全面前,俯下身,用一种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赵总管,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景昌这盘棋,他已经输了。”
“现在,他有两个选择。”
“第一,乖乖地坐在他的龙椅上,当一个安安分分的太平天子。我们景昌,每年会给他送去足够的钱粮,保证他国库充盈,保证他能把这泰昌江山,坐得稳稳当当。”
“第二,他若是不甘心,还想玩什么花样。那下一次,去京城的,可能就不是咱家这份奏章了。”
贾诩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情人的呢喃。
但听在赵福全的耳朵里,却比最恶毒的诅咒,还要让他心惊胆寒!
这是在干什么?
这是在招安皇帝!
一个“反贼”,竟然要招安当朝天子!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赵福全被贾诩这番话,震得脑子嗡嗡作响,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贾诩直起身子,重新恢复了那副笑呵呵的样子。
他拍了拍赵福全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赵总管,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这封奏章,该怎么写,就看你的了。”
“酒,也喝了。话,也说了。在下,就不打扰总管大人休息了。”
“明日一早,城门口,在下,恭送总管大人。”
说完,贾诩转身,大笑着,走出了房间。
只留下赵福全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捏着那杯未喝完的酒。
他的手,在抖。
心,也在抖。
他知道,贾诩这不是在跟他商量。
这是在给他下命令。
他现在,已经不是大泰昌的钦差,东厂的总管。
他只是一个,被敌人抓住了把柄,不得不替敌人传话的,可怜的信使。
一个绝望的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