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的声音带着一丝激昂:“此运河一旦修成,其利有三!其一,可彻底解决两县数十万亩良田的灌溉问题,旱可引水,涝可泄洪,使景云再无水旱之忧!其二,可成一条水上交通要道,南来北往的货物,皆可由水路运输,成本十不存一,极大促进商贸流通!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它将把景昌、云安两县,真正连为一体,人心、经济、政令,皆可顺流而下,景云之地,将固若金汤!”
萧何与荀彧看着地图,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运河之上舟船如织,两岸良田万顷的繁荣景象。这个计划的魄力与远见,让他们感到由衷的震撼。
震撼过后,是冰冷的现实。
萧何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仿佛想让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王景先生,你这个计划……宏伟是宏伟,只是,这得花多少钱?动用多少人力?我这算盘还没拨,就已经快要冒烟了。以我们景云现在的财力,怕是……”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支撑不起。
荀彧则看到了更深层次的难题,他指着地图上那条红线穿过的一片片区域,神情凝重:“财可筹,人可募,唯独这人心与祖地,最是难移。运河沿线,规划所经之处,皆是良田。其中大半,都属于景云本地几大宗族的族田。这些宗族,在此地盘踞百年,族人众多,盘根错节,在乡里一呼百应,连官府都要让他们三分。要他们出让祖宗传下来的土地,无异于虎口拔牙。”
景云之地的李家、赵家等宗族,是地地道道的地头蛇。他们的势力渗透在地方的方方面面,族田更是他们的命根子,神圣不可侵犯。
书房内的气氛,再次变得沉重起来。一个关乎未来的宏伟蓝图,却被“钱”和“地”这两座大山,死死地挡住了去路。
朱平安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
直到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他才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条红线。
“钱,”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就从沈万三的交易所里来,从我们未来的商税里来。只要景云的经济能转起来,钱就能源源不断地生出来。”
“人,”他继续说道,“就用‘以工代赈’。我们不强征劳役,我们给百姓一条靠力气吃饭的新路。修运河,管饭,还发钱。本王不信,那些被地主压得喘不过气的佃户,会拒绝这条活路。”
他的目光扫过萧何与荀彧,最后落在了地图上那些代表着宗族势力的区域,眼神陡然变得锐利。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土地!”
他伸出手指,重重地点在那条红线上。
“这条河,关乎景云未来百年大计,是景云的命脉!谁敢挡,谁就是景云的罪人!本王,绝不姑息!”
这番话,让书房内的温度仿佛都升高了几分。萧何与荀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心。他们知道,主公心意已决。
会议结束后,朱平安将沈万三召了过来。
“万三,你去替本王‘拜访’一下李家、赵家那几位族长,探探他们的口风。姿态放低一些,就说本王想跟他们商量,无论是拿钱买,还是用上好的官田换,条件都可以谈。”
第二天,沈万三回来了,一张善于生财的圆脸上,此刻却满是无奈和一丝掩饰不住的怒气。
“主公,那帮老顽固,油盐不进!”沈万三一躬身,苦笑道,“他们联合起来,异口同声,土地乃祖宗基业,一寸都不能让!其中,势力最大的李家族长李德海,更是当着我的面放话……”
沈万三顿了顿,学着那李族长的语气,一字一句道:“想动我李家的地,可以!除非,从我等的尸体上踏过去!”
话音落下,书房内的空气,瞬间冷冽如冰。一场围绕土地的激烈交锋,已然箭在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