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后,太和殿的喧嚣与阴谋渐渐沉寂,只余下空旷殿宇中的一缕檀香。朱平安刚走出殿门,便被大太监赵福全拦了下来。
“六殿下,陛下请您去养心殿一趟。”赵福全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恭谨的笑容,只是眼神深处,比往日多了几分探究。
养心殿内,暖香袅袅。朱乾曜换下了一身龙袍,穿着明黄色的常服,正临窗看着一盆君子兰,背影显得有些疲惫。
朱平安躬身行礼,殿内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许久,朱乾曜才缓缓转过身,他没有直接夸奖,脸上反而带着一丝训斥的意味:“平安,你这次,胆子太大了。”
朱平安心中一凛,垂首道:“儿臣知罪。”
“知罪?你可知罪在何处?”朱乾曜的声音不重,却带着帝王特有的压迫感,“那万两黄金,是朕赏你的,不是让你拿去填窟窿的!你一介皇子,私自调换军粮,若是其中出了半分差池,这个罪责,你担得起吗?”
“儿臣当时只想着边关数十万将士,未及细思,请父皇责罚。”朱平安的姿态放得很低。
朱乾曜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始终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眼中的严厉才渐渐散去,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罢了,你也是一片公心。”他话锋一转,仿佛不经意般提起,“边关的军粮是解决了,可朕这心里,还是不踏实啊。”
他走到御案前,拿起一份奏报,扔到朱平安面前:“你自己看。前线送来的,断刀、裂甲,甚至连新发的火铳都有哑火的。将士们拿着这样的兵器去跟敌人拼命,朕……于心何安!”
朱平安捡起奏报,上面的字迹触目惊心。
朱乾曜揉了揉眉心,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倦意:“朕打算让你,去工部军械司看一看。”
他看着朱平安,一字一句道:“从今日起,你便以皇子之身,协理军械司,给朕盯紧了新一批兵器的锻造。朕不要多精良,但至少,不能让朕的将士,死在自家的兵器上!”
朱平安的心沉了下去。
协理。
一个听着好听,却有职无权的差事。名为协理,实为监工。事情办好了,功劳是工部尚书和侍郎的;事情办砸了,他这个顶着皇子名头的“监工”,就是第一个要被拖出来背黑锅的。
这差事,是个不折不扣的烫手山芋。
“儿臣……遵旨。”朱平安没有选择,只能接下。
从养心殿出来,朱平安的脚步有些沉重。
赵福全一路将他送到宫门口,临别时,这位大内总管看似无意地笑了笑,压低声音道:“六殿下,圣上对您是寄予厚望啊。”“不过这工部的水,可比户部要深得多。前些日子,四殿下还跟陛下说,这军械之事,非得派个有担当、不怕得罪人的皇子去才行。您瞧,这不就轮到您了么?殿下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