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柳姨娘回到屋里,看着在床上睡得香甜的儿子,心下稍安,但是她再次环顾自己的屋子里,脸色又变得极其难看。
白日里她回来的时候,心里就一直在滴血。
原本摆放在窗边的梨花木梳妆台没了踪影,墙上挂着的那幅言墨涵当初拿来的时候说价值两千两的仕女图也不见踪迹,就连床头那对她亲手绣了半个月的鸳鸯枕,都换成了一对洗得发灰、边角起球的粗布枕。
关键是,儿子说那枕头被表姑母拿到她屋里了,这几日他都睡在表姑母屋里。
还有空荡荡的首饰盒,里面只有几只掉了漆的银钗随意扔在角落,那支言墨涵当年特意为她寻来的南海珍珠钗、翡翠手镯,还有这些年攒下的碎银子,全都没了踪影。
樟木箱子里的衣裳也不见了好几件,只剩下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桌边的博古架空了,她从前收藏的那些值钱摆件也没了踪影。
一问赵妈妈,她说是被国公夫人搜罗走了,说“屋里的东西都变卖了用在鸿哥儿身上”。
想到方才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哄着儿子睡下,她心里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因为晚饭的时候,言玉鸿总是小跑到门口,踮着脚往外看:“姑母怎么还没来呀?姑母说要给我带糖糕的……”
睡觉的时候,言玉鸿也翻来翻去,“不要嘛,我要姑母,姑母还会给我讲故事,姨娘你不会……”
当时柳如烟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她不在的这些日子,段茉茉到底是怎么对鸿哥儿的,竟让他对自己这个亲娘这般生分,反倒依赖起了旁人。
此时她见鸿哥儿翻了一个身,嘴里嘟喃着,“姑母,娘…………姑母,你别走……”
柳如烟浑身一僵,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她的儿子,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从来没喊过自己一声娘!
如今在梦里喊的,竟然是别人“娘”!
下一瞬她猛地站起身,浑身都在颤抖。
儿子这么喊,肯定是段茉茉教的!
她这个生母都没资格听他唤自己一声娘,那个段茉茉她凭什么?!
她走出屋子轻轻关上房门,去了赵妈妈的屋子。
“赵妈妈,你同我再仔细说说,这些日子那表姑娘是怎么待鸿哥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