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变的尘埃看似落定,但余波却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涟漪层层扩散,搅动着前朝后宫的每一根神经。赵珩以铁血手腕清洗朝堂,凡与淑妃及其父镇远大将军有牵连的官员,罢黜的罢黜,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一时间,朝堂之上人人自危,噤若寒蝉。
而在这场血腥的清算中,凭借平叛大功擢升为羽林卫大将军、总领宫禁的沈宴,权势与威望一时无两。他看似更加沉稳低调,但手中掌握的实权,已足以令任何人心生忌惮,包括龙椅上的那位。
凌玥(沈芷)依旧深居漪澜殿,安心“养胎”。她的腹部愈发隆起,行动也日渐不便,但这并未妨碍她通过无形的草木网络,洞察着外界的风云变幻。
她“听”到朝臣们对沈宴或敬畏或巴结的议论,“看”到赵珩在面对沈宴时,那隐藏在赞赏与倚重之下、愈发浓重的审视与猜忌。沈宴的每一次按规矩禀报,每一次恰到好处的恭谨,在赵珩眼中,似乎都成了某种不动声色的挑衅与权臣的雏形。
这种猜忌,在凌玥(沈芷)有意无意的“催化”下,悄然滋长。
这日,赵珩来漪澜殿用膳,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阴郁。凌玥(沈芷)亲自为他布菜,状似无意地轻叹:“陛下近日清瘦了许多,朝政虽要紧,龙体更需珍重。如今宫中有沈……兄长坐镇,陛下也可稍稍宽心些了。”
她刻意在“兄长”二字上微微停顿,带着一丝全然的信赖,仿佛沈宴是她和赵珩共同可以倚仗的坚实屏障。
赵珩执箸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她,目光深邃:“爱妃似乎很信赖沈宴?”
凌玥(沈芷)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清澈,带着些许被问住的茫然:“他是臣妾兄长,自幼一同长大,待臣妾极好。如今又得陛下信重,为陛下分忧,臣妾自然……是信赖的。”她顿了顿,仿佛才意识到什么,连忙补充道,“当然,这一切都是陛下恩典,若非陛下慧眼识珠,兄长焉有今日?”
她将信赖归因于亲情和赵珩的“恩典”,将自己置于一个不谙权术、只重亲情的单纯位置。
赵珩盯着她看了片刻,未看出任何破绽,才缓缓道:“沈卿确是栋梁之才。”语气却听不出多少暖意。
凌玥(沈芷)心中冷笑。栋梁?恐怕在他心中,已是尾大不掉的权臣了吧?
她又“不经意”地提起:“前两日云袖出去,听几个小宫女议论,说如今宫中侍卫见了沈大将军,比见了某些主子还要恭敬……这些丫头,真是口无遮拦。”她说着,轻轻摇头,一副觉得宫女们不懂事的样子。
这话如同细小的芒刺,精准地扎入了赵珩心中最敏感的地方。宫人敬畏权臣胜过主子?这岂非是皇权旁落的征兆?!
赵珩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