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微风带着荷香拂过林府的水榭。贾敏端坐在亭中,面前摆着一局残棋,指尖的白玉棋子久久未落。自那日从荣国府归来,她便一直在思量如何在这京城立足更深。
母亲。青瑜的声音从亭外传来。十岁的少年身着月白长衫,眉目间已有了几分林如海的清俊,举止却比其父更多了几分超然的气度。
贾敏抬眼,见他手中拿着一卷书册,不由微笑:今日的功课可都完成了?
回母亲,先生布置的《论语》注疏已经作完。青瑜将书册放在石桌上,方才路过园中,见那株并蒂莲开了,特来请母亲去赏看。
贾敏放下棋子,与儿子一同往荷塘边走去。果然,碧波荡漾间,一枝并蒂莲亭亭玉立,双生花苞相依相偎,在日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边。
这倒是吉兆。贾敏若有所思。
正说着,林如海从外院匆匆而来,眉宇间带着几分喜色:夫人,今日朝会上,皇上特意问起了安哥儿的学业。
贾敏心中一凛:皇上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是忠顺王爷在御前提起的。林如海压低声音,说咱们安哥儿聪慧过人,若是好生栽培,将来必是国之栋梁。
贾敏与林如海对视一眼,都明白这是忠顺王府在示好。但天家恩宠,从来都是福祸相依。
三日后,贾敏在府中设了个小宴,特意请了齐国公夫人、理国公夫人等几位交好的诰命。席间,众人不免说起各家子弟的学业。
听说府上的哥儿学问极好,理国公夫人笑道,不知请的是哪位先生?
贾敏谦和一笑:不过是请了位老翰林在家教导,不敢与各府相比。
齐国公夫人却道:林夫人过谦了。我那孙儿自打与令郎一处读书,学问长进了不少,连性子都沉稳了许多。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喧哗。管家匆匆来报,说是荣国府的琏二奶奶带着宝二爷来了。
贾敏眸光微动,心知这必是王夫人听闻她设宴,特意让凤姐儿来打探消息。
王熙凤依旧是那副风风火火的模样,一进来就笑道:好热闹的宴席,姑妈也不差人告诉我们一声,幸好我们不请自来了。
她身后的宝玉今日打扮得格外齐整,只是神色间仍带着几分不情愿。
贾敏起身相迎,吩咐丫鬟添座。王熙凤目光在席间一转,见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诰命,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堆起笑容:我们宝兄弟近日也在用功读书,听说林表弟学问好,特意来请教呢。
这话说得巧妙,既抬高了宝玉,又试探了青瑜的深浅。
贾敏正要开口,却见青瑜从容起身,向众人行了一礼:琏二嫂子过奖了。宝二哥天资聪颖,指教谈不上,若是宝二哥不嫌弃,倒是可以一同切磋。
他语气不卑不亢,举止得体,让在座的几位夫人都暗暗点头。
宝玉原本有些不自在,见青瑜这般谦和,倒也生出几分好感:早听说表弟学问好,今日正好请教。
贾敏见机,便命人在水榭另设一席,让年轻一辈自去说话。
席间,理国公夫人轻声对贾敏道:令郎这般气度,难怪连皇上都知道了。
王熙凤耳朵尖,听到这话,手中的茶杯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宴席散后,王熙凤带着宝玉匆匆告辞。贾敏站在门前,望着他们远去的马车,唇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