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通州码头格外热闹。林家举家北上的官船缓缓靠岸,早已等候在岸上的户部属官及林家在京旧仆立即上前相迎。
贾敏扶着云裳的手走下船板,五年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反而因草木本源的滋养,更添了几分从容气度。她身着沉香色杭绸褙子,下系月白马面裙,发间只簪一支碧玉簪,通身清雅,却不失侍郎夫人的威仪。
紧跟在她身后的是十一岁的黛玉。少女初长成,身量苗条,气质清华。她穿着浅碧色绣玉兰花的衣裙,眉目如画,行动间自带一段风流态度。只是那眉宇间常萦绕的轻愁淡了许多,眼神清澈中透着书卷气,显见是在父母关爱下长大的模样。
最引人注目的是五岁的安哥儿林青瑜。小家伙穿着宝蓝色小锦袍,头戴同色瓜皮小帽,眉眼精致,肤色白皙,竟比画上的金童还要俊秀几分。他稳稳地跟在母亲身侧,并不需要人抱牵,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京畿重地的繁华景象,神态从容,全无寻常孩童的怯懦。
林如海看着眼前井然有序的迎接场面,微微颔首。他如今已是正三品的户部侍郎,眉宇间多了几分官威,但看向妻儿时,目光依旧温和。
换乘马车,一行人朝着皇帝钦赐的府邸驶去。那宅院位于西城澄清坊,虽不及荣宁二府轩昂壮丽,却也是五进的格局,亭台楼阁一应俱全,更难得的是离六部衙门不远。
贾敏端坐车中,心神却早已借助沿途草木,感知着这座帝都的气息。她到市井百姓的议论,到各府门前的车马往来,更察觉到无数双眼睛正暗中注视着林家这一行人的动向。
母亲,黛玉轻声开口,外祖母家......是什么样子的?
贾敏收回心神,温柔地握住女儿的手:那是极富贵的人家,规矩也多。玉儿记住,无论见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守好本心。
青瑜在一旁乖巧点头:母亲放心,儿子会照顾好姐姐的。
五岁的孩童说出这般懂事的话,让贾敏心中慰藉。这孩子自小就显露出异于常人的聪慧,三岁启蒙,五岁已能诵诗作文,更难得的是心性沉稳,颇有长子的担当。
安顿下来的第二日,荣国府的拜帖就到了。史太君亲笔,字里行间满是思念之情,盼着他们过府一聚。
贾敏捏着那张洒金帖子,唇角微扬:是该去见见了。
她亲自为儿女挑选衣裳。给黛玉换上浅荷色绣缠枝莲的褙子,衬得她愈发清丽脱俗;为青瑜准备了一身杏子黄绫衫,更显俊秀伶俐。
次日一早,林府马车在荣国府正门前停下。今日府中特意开了正门相迎,赖大家的带着一众仆妇早已候在门前。
给姑老爷、姑奶奶请安!赖大家的满脸堆笑,目光在黛玉和青瑜身上打了个转,尤其在青瑜脸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穿过重重仪门,行至垂花门前。早有丫鬟打起猩红毡帘,一股暖香扑面而来。
贾敏挽着林如海,领着儿女,稳步走入荣庆堂。
堂内珠环翠绕,济济一堂。史太君端坐正中榻上,下手依次坐着王夫人、邢夫人,王熙凤立在史太君身侧巧笑嫣然。李纨领着三春姊妹站在一旁,还有个颈项挂着美玉的小公子,正是贾宝玉。
女儿(女婿)给母亲请安。
林如海与贾敏上前行礼。黛玉和青瑜也跟着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快起来!快起来!史太君声音激动,目光先落在贾敏身上,细细端详后,眼中掠过一丝诧异,好好,看来是真的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