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闻言，却是目光一闪。他深知胤禛性子执拗，认准的事便会钻进去，凌玥这番话，看似劝慰，实则点出了胤禛发现了问题，并且敢于质疑“惯例”。而“漕运损耗”这四个字，更是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他早已对漕运历年巨大的损耗心存疑虑，只是碍于牵扯太广，一直未能彻底清查。
“胤禛……倒是有些见地。”康熙沉吟道，并未多言，但眼神中已多了几分深思。
凌玥知道，种子已经埋下。以康熙的多疑与对吏治的重视，一旦对漕运损耗的“惯例”产生怀疑，必然会暗中派人查探。只要查，纳喇氏及其党羽在其中的手脚，就很难完全掩盖。
与此同时，凌玥也开始通过秦顺，将一些关于漕运官员奢靡无度、与京城某些权贵过从甚密的“风闻”，巧妙地散播出去，并不指名道姓，却足以引人联想。
腊月二十三，小年夜。宫中设宴，气氛看似和乐融融。
惠妃称病未出，依旧禁足在翊坤宫的宜嫔自然也无缘此宴。康熙坐于主位，神色如常，与嫔妃皇子们言笑晏晏，目光却偶尔会掠过席间几位与漕运事务相关的官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凌玥坐在康熙下首，姿态温婉，应对得体。她能感觉到，席间有几道目光，或探究，或忌惮，或讨好，不时落在她和坐在皇子席中、依旧一脸沉静的胤禛身上。
宴至中途，宫女奉上甜品，是一道精致的杏仁酪。凌玥刚拿起银匙，动作却微微一顿。通过草木感知，她清晰地“闻”到那白玉碗边缘，沾染着一丝极其淡的、与清虚道人炼制的“蚀心散”同源，却更为隐蔽阴寒的气息！
这气息并非来自碗内的杏仁酪，而是附着在碗沿，若非她感知敏锐，几乎无法察觉。下手之人极其小心，分量控制得恰到好处，若非长期接触，绝不会立刻显现症状，只会让人逐渐精神不济。
是谁？惠妃的手竟然能伸到御膳房？还是……这宫中，还有她未曾察觉的暗桩？
凌玥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露分毫。她并未食用那碗杏仁酪，只假意尝了一口，便用帕子沾了沾嘴角，顺势将那一丝微末的药气纳入帕中，以自身生机之力悄然化去。
“这杏仁酪味道甚好，只是臣妾近日脾胃有些弱，不敢多用。”她对着康熙柔声道，语气自然。
康熙不疑有他，只关切道：“既如此，便让御膳房另做些温和的汤品来。”
凌玥含笑谢恩，目光却状似无意地扫过奉上甜品的那列宫女，将其中两个眼神略有闪烁的面孔记在心里。
宴席散后，回到永和宫，凌玥立刻吩咐秦顺：“查今日奉甜品的所有宫女，尤其是靠近本宫席位的那两个。还有，御膳房近日所有经手器皿清洗之人，都给本宫细细地查！”
“嗻！”秦顺神色凝重，领命而去。
凌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雪花悄然飘落。这宫廷，果然是一刻不得松懈。惠妃的反击，来得又快又毒，竟想在这阖宫欢宴之时下手！
不过，这也让她更加确定，必须尽快拔除纳喇氏这个毒瘤。无论是为了自身安危，还是为了胤禛和两个年幼孩子的未来。
她轻轻抚摸着腕上的玉镯，眼神冰冷如这窗外的寒夜。
纳喇氏……你们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