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医次日一早便匆匆赶来,听闻德妃娘娘自觉胎动减少,自是万分紧张。他凝神屏息,仔细诊了许久脉,眉头却渐渐舒展开来,甚至带上了一丝笑意。
“娘娘不必过虑。”孙太医收回手,恭敬回禀,“娘娘脉象依旧稳健有力,两位小主子安好。至于胎动感觉略有不同,实属正常。如今孕期已近八月,龙胎渐大,在母腹中活动空间不如以往,动作便会从之前的拳打脚踢,转为更多的伸展、翻身,感觉上自然不似之前那般频繁剧烈。此乃瓜熟蒂落之兆,是大吉之象。”
凌玥闻言,脸上适当地露出放松的神情,轻轻抚着腹部:“原来如此,倒是本宫多虑了,有劳孙太医。”
“此乃臣分内之事。”孙太医顿了顿,又道,“只是娘娘怀的双胎,比寻常孕妇更需谨慎,最后这两月尤为关键,务必保持心境平和,避免忧思劳神。”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德妃娘娘“胎动减少”、“召太医问诊”的消息,迅速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悄悄在宫人间流传开来。虽未引起大的波澜,但那种刻意营造的、关于永和宫胎象或许“并非万无一失”的微妙猜测,已然如同水面的涟漪,悄然扩散。
凌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果然,当日下午,通过那株老槐树的感知,凌玥便“看”到那个翊坤宫的小宫女再次与小路子“偶遇”,这次塞过去的,是一小包分量更足的“落回散”。那小宫女离去时,脚步似乎都轻快了几分,带着一种计谋得逞的隐秘兴奋。
挽月依照吩咐,再次悄无声息地将那包毒粉替换下来,原样放回了石头缝。秦顺查验后,确认与之前一般无二。
“娘娘,她们果然上钩了!”挽月压低声音,带着愤慨。
凌玥端着一盏温热的桂圆茶,神色平静:“不过是以为她们的香起了作用,本宫胎气‘不稳’,正是加紧下手的好时机。”她呷了一口茶,甘甜温热,“让她们继续送,我们便继续收着。告诉秦顺,将换下来的这些‘落回散’,仔细收好,将来都是凭证。”
“是。”
正说着,外面通报四阿哥来了。
胤禛今日穿着宝蓝色的常服,衬得小脸愈发白皙。他手里拿着一卷画,神色间带着一丝不同于以往的、难以掩饰的关切。
“德妃娘娘,”他行礼后,将画轴奉上,“这是儿子临摹的一幅《榴开百子图》,愿娘娘……和弟弟妹妹们,平安顺遂。”他话语末尾稍显迟疑,但那份心意却明明白白。
凌玥展开画轴,只见图中石榴硕果累累,绽开口子,露出里面密密麻麻、晶莹饱满的石榴籽,寓意多子多福。笔法虽还稚嫩,但构图饱满,色彩鲜艳,可见是用了心的。
她心中微暖,抬头看着胤禛,目光柔和:“画得很好,额娘很喜欢。”她这次自然地用了“额娘”自称,仿佛已是理所当然,“你有心了。可是……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
胤禛抿了抿唇,没有否认,低声道:“儿子听说娘娘今日召了太医……心中挂念。”他抬起眼,目光落在凌玥依旧巨大的腹部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凌玥笑了笑,语气轻松:“无事,不过是孕期常有的疑虑,孙太医说一切安好,孩子们健康得很。”她招手让他近前,拉着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你感觉看,他们是不是很有力气?”
胤禛的手微微一颤,有些僵硬地贴着那柔软的锦缎。起初并无动静,正当他有些失落想要收回手时,忽然,掌心下清晰地感觉到一个圆滚滚的硬物顶了一下,紧接着,旁边似乎又被另一个小家伙轻轻踹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