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得他，早已麻木。
“……对……不……起……”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那早已嘶哑的喉咙里，挤出了这三个，他最想说，也最没有资格说的……字。
他缓缓地低下头。
想要用自己那早已冰冷的嘴唇，去触碰她那同样冰冷的额头。
这或许是他，此生唯一一次可以离她，如此之近的……机会。
然而，就在他的嘴唇，即将触碰到她的肌肤的……瞬间。
一只冰冷的，纤细的，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的手，轻轻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灵素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依旧……清冷。
依旧……平静。
就仿佛，刚刚那个，以一己之力，逆天改命，斩断因果的绝世神祗，根本就……不是她。
也仿佛，眼前这个为她，流干了最后一滴心头之血的男人，不过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王爷，”她缓缓地开口，声音虚弱，却又带着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疏离，“请……自重。”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却仿佛是这世间，最锋利，也最残忍的一把刀。
狠狠地，捅入了他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然后，再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搅动着。
顾临渊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的脸上，瞬间血色全无！
他的眼中，那刚刚才燃起的一丝微弱的名为“希望”的光芒，也在这一刻，被彻底地熄灭了。
他缓缓地松开了，抱着她的手。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惨笑。
他知道，自己错了。
错得……离谱。
他以为自己，舍命相救，便可以换来她一丝一毫的……原谅。
他以为自己，流干了心头的热血，便可以温暖她那颗，早已被他亲手冻结的……心。
可如今，他才终于明白。
有些罪孽，是永远也无法被饶恕的。
有些伤害，是永远也无法被弥补的。
他，与她之间，早已隔着一条名为“死亡”的……天堑。
永世无法……跨越。
……
“嗷——！！！”
就在这时，那团早已被剥离了，核心的“九幽阴煞”，终于发出了它，此生最后的一声，不甘的……哀嚎！
它的身体，在那依旧璀璨的，净化之光下，被彻底地蒸发了。
化作了，漫天的黑色的……尘埃。
最终，消失在了这……天地之间。
而那一直笼罩着，整个大相国寺的“往生大阵”，也在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之后，缓缓地消散了。
那七道通天的光柱，渐渐地变得暗淡。
最终，彻底地消失不见。
一场足以毁灭整个江南的滔天浩劫，终于在这一刻，被彻底地化解了。
广场之上，那些劫后余生的龙骧卫们，在经历了短暂的死寂之后，瞬间爆发出了一阵，足以掀翻整个天际的震天的欢呼！
“赢……赢了！我们赢了！”
“灵素姑娘，万岁！万岁——！”
他们，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咆哮着，发泄着，心中的狂喜与敬畏！
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对那个早已虚弱到了极致的女子的最狂热的崇拜！
在他们看来，她早已不再是一个凡人。
而是一个真正的，可以拯救苍生逆天改命的活菩萨！
是……神！
然而，那个被万人敬仰的“神”，此刻，却只是静静地靠在一根，早已被烧得焦黑的阵眼之上。
她，甚至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她，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了那个同样，倒在地上，早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男人。
她的眼神，复杂而又深邃。
就仿佛是那深不见底的……寒潭。
让人永远也看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春桃，”她缓缓地开口，声音虚弱得仿佛是一阵随时都会消散的风，“去，将他抬到后院的禅房。”
“再去将那封，他用命换来的信，取来。”
“我们还有最后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没有……做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