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要毁了她。
这场赏菊宴,便是她精心设下的一个局。
一个能让灵素,身败名裂的鸿门宴。
“疏影阁”的柳掌柜,作为如今京城,最炙手可热的商界新贵,自然也收到了那张,制作精美的请柬。
春桃知道,这是一场,专门针对她,针对她家姑娘的陷阱。
可她……不能不去。
因为,她知道,有些仗,是姑娘不便亲自出面的。
必须由她,这个站在明面上的“掌柜”……来打。
宴会那日,安国公府的后花园里,名菊争艳,流光溢彩。
京城,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贵妇、小姐,都盛装出席。她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赏花,品茶,言笑晏晏。那气氛,看似一团和气,暗地里却全是……机锋与算计。
春桃在一众,珠光宝气的贵妇之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依旧穿着那身,墨绿色的锦缎长裙,不施粉黛,神情从容,淡定。
她没有去主动结交任何人,也没有去奉承任何人。她只是安静地,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品着茶,欣赏着满园的秋色。
可她,越是如此,便越是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终于,坐在主位上的安国公夫人,开口了。
她看着春桃,脸上带着和善的,长辈般的微笑,声音却不阴不阳。
“哎哟,这位想必,就是‘疏影阁’的柳掌柜吧?真是……年轻有为啊。”
“说起来,柳掌柜可真是好福气。能跟着,灵素总司那样的奇女子,做这等抛头露面,名利双收的大事。不像我们这些没用的凡夫俗子,一辈子就只会在后宅里,相夫教子,操持些上不得台面的家务事。”
她这话看似夸赞,实则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
她是在暗讽灵素,不守妇道,追名逐利。
是在将在场所有,循规蹈矩的贵妇,都拉到她的阵营里。
果然一位与安国公府交好的侯爵夫人,立刻会意,掩着唇娇笑道:
“姐姐,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女子啊,终究还是要有个归宿……才好。”
“这灵素总司,医术再高,善堂,办得再大。可说到底,她终究,还是个孤身一人的女子。无父无母,无夫无家。这泼天的富贵和名声,怕是……也守不住吧?”
“是啊是啊,”另一位,伯爵夫人,也跟着附和,“我听说,她那‘疏影阁’,卖的都是些闻所未闻的新奇玩意儿。什么‘会员制’,什么‘积分兑换’。我看啊,都是些哗众取宠的旁门左道。做生意,终究还是要讲究个……诚信为本,童叟无欺。她那样做,长久不了。”
她们一唱一和,将一盆盆的脏水,毫不留情地泼向了那个,今日并未到场的……灵素。
春桃放下手中的茶杯,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疏离的微笑。
她站起身,对着安国公夫人,和在场的各位贵妇,微微一福。
“多谢,各位夫人对我家姑娘,和我‘疏影阁’的‘关心’。”
她特意,加重了“关心”两个字。
随即,她不卑不亢地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各位夫人,说笑了。我家姑娘常说,女子的归宿,从来都不是某一个男人,或是某一个家族。而是她自己的人品、本事,和一颗澄澈通透的本心。”
她环视四周,那双,曾经总是躲闪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
“有本事,便能自立。无论是在后宅,相夫教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是在商场,运筹帷幄,经营得风生水起。这……都是本事。”
“有人品,便能自重。无论是身处高位,还是身在市井。都能守住本心,不为外物所动。这便是人品。”
“有本心,便无所畏惧。不畏人言,不惧强权,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这便是风骨。”
“至于,庇护……”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安国公夫人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当一个人,自己能成为高山时。又何须去依靠别人的屋檐?”
一番话,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她这番离经叛道,却又充满了力量的言论……给镇住了。
尤其是那些年轻一些的贵族小姐们。她们看着台上,那个神采飞扬,言语自信的女子,眼中都闪烁着,一种名为“向往”的异样的光彩。
安国公夫人的脸,彻底地沉了下来。
她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再也挂不住那和善的假笑了。
她没想到,一个区区的商贾,一个她曾经,连正眼都懒得瞧一下的奴婢,竟敢当着全京城贵妇的面,如此顶撞她,反驳她!
“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她猛地,一拍桌子,图穷匕见,“我不管,你家姑娘,是高山,还是流水!我只知道,她乱我京城风气,乃是不祥的妖女!”
“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替这大周的纲常伦理,好好地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
说罢,她猛地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啪——!”
一声脆响!
早就埋伏在屏风后的四个身形粗壮,膀大腰圆的婆子,立刻冲了出来!
她们的脸上,带着狰狞的不怀好意的笑,如狼似虎地,朝春桃扑了过去!
在场的贵妇们,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有的用手帕,遮住了脸,不忍再看;有的则眼中,露出了幸灾乐祸的快意。
她们知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柳掌柜,今日,怕是要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就在那几个婆子,那粗糙的、蒲扇般的大手,即将抓住春桃的肩膀,将她按倒在地,行那最屈辱的……掌嘴之刑时。
宴会厅外,忽然,传来了一道,慵懒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通报声。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道平地惊雷,瞬间炸得整个喧闹的宴会厅,鸦雀无声。
“凛王殿下……驾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