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敷衍的笑意骤然冷下去,字字都带着冰碴:
“不过话说回来,不管是报恩还是讨血债,能说出这么幼稚的话的人,应该早就被埋进土里,连骨头渣都不剩了吧?”
凌寒猛地抬眼看向她,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情绪,看着她把自己的过往踩得粉碎。
“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丁浅慢条斯理的抽着烟,漫不经心的说:
“凌总手握那么大的家业,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她挑眉,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要漫出来:
“犯得着跟个死人较真?”
他知道丁浅的嘴对待敌人,从来像淬了毒的刀子。
只是他没想到,那把刀有一天竟指向了自己。
“她不一样。”
他哑着嗓子,艰难地吐出这四个字,带着孤注一掷的执拗。
丁浅嗤笑一声,理了理披肩,动作优雅:
“是不一样,毕竟不是谁都能把‘恩债’当筹码,把真心当赌注的。”
凌寒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带着点卑微的祈求:
浅浅,只要你回去,我保证永远消失在你面前。”
“你说过,那是你最喜欢的工作。
丁浅突然低笑出声:我以前居然说过这么恶心的话?
浅浅。凌寒的声音近乎哀求。
她看着他布满愧疚的面孔,猛地站起身:
凌总要是没正事,恕我失陪了。
话音未落,凌寒已霍然逼近。
他的手掌刚触及她手腕,丁浅腰肢骤然一拧,披肩滑落在地。
她突然出手,一记狠厉的肘击重重砸在他后背上,力道之大让凌寒踉跄着撞向茶几。
水晶杯盏应声碎裂,丁浅早已退到三步开外,曼珠沙华的纹身在黑色背心下若隐若现:凌总,您觉得我凭什么还会信您?
“又或者,她皱眉问道:我为什么还要信你?
身后,阿桑魁梧的身躯如鬼魅般显现,肌肉绷紧的声响在寂静中清晰可闻。
那一记肘击的余劲仍在脊梁骨上震颤,凌寒弓着身,指节在茶几边缘掐出青白。
水晶碎片扎进掌心,血珠顺着桌沿滴落,在白色羊绒毯上绽开暗红的花。
丁浅却已转身,赤足踏在旋转楼梯上。
丁浅——
凌寒嘶哑的呼唤在背后响起。
她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连头都懒得回。
阿桑沉默地横跨一步,铁塔般的身躯彻底封死了楼梯口。
丁浅的脚步在楼梯转角微微一顿。
她忽然伸手扶住鎏金栏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个仍弯着腰的身影,喉头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凌寒。
回去吧。希望以后,别再见了。
楼下的身影骤然僵直,像是被子弹击中。
她说完便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二楼走廊的阴影里。
这一击带着十成力道,狠得像是要击碎他们之间所有的过往。
若非在最后关头她偏了半寸,此刻碎裂的就不止是茶杯,还有他的脊梁骨。
脊椎处的钝痛蔓延至四肢百骸,却远不及胸腔里那阵撕裂般的绞痛。
凌寒望着空荡的楼梯转角,突然低笑出声——她说的没错。
每一次信他,哪次不是鲜血淋漓收场?
........
暮色四合,最后一缕残阳染红了别墅的尖顶。
丁浅踏出大门时,夜风掀起她黑色背心的下摆,腰侧那株曼珠沙华在暮色中若隐若现,猩红的花瓣仿佛在皮肤上流淌的鲜血。
修身运动裤利落地收进短靴,衬得她整个人瘦削得像一道影子。
她随手将长发挽起,腕间的佛珠已经取下,黑色战术袖套严严实实遮住了所有伤疤。
阿桑拉开改装越野的后门,嗓音低沉:小心头。
丁浅弯腰钻进车厢后,阿桑将车门重重关上,转身坐进驾驶室。
轰——
越野车咆哮着冲进夜色。
丁浅唇间咬着香烟,火星在黑暗中明灭,映得她眼尾的朱砂痣妖冶如血。
后视镜里,那辆黑色跑车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车灯如野兽的瞳孔般刺破夜色。
凌寒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却冷静得可怕。
越野车在盘山公路甩出一个漂亮的漂移,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而跑车却如影随形,在弯道划出更为凌厉的弧线,丝毫不给猎物逃脱的机会。
丁浅忽然低笑出声。
果然。
那个宁可撞得头破血流、玉石俱焚,也绝不松手的凌寒。
偏执、疯狂、不可理喻,才是她记忆里最真实的他。
她抬手将烟头摁灭在车载烟灰缸里,火星在黑暗中挣扎了一瞬,最终归于死寂。
就像他们之间,早该结束却仍在苟延残喘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