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摘下眼镜,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他怎么会不懂兄弟的心思?
今天就到这吧。他转头对温宁说。
温宁优雅地合上文件夹: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口时,凌寒唤道:鸿祺,送温小姐。
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凌寒缓步走到沙发坐下,修长的手指解开西装最上方的纽扣。
过来。他声音低沉。
陈默拎着公文包蹭过去,一屁股陷进沙发里:真不是故意的,我发誓。
他举起三根手指,就是情不自禁...你俩这是又搞在一起了?
单纯的谈工作。凌寒揉了揉太阳穴陈默夸张地了一声:和未婚妻单纯的谈工作?
他故意在未婚妻三个字上咬了重音。
本来就是协议,帮她争权而已。凌寒突然扯开领带:“不得不说,她商业嗅觉的确厉害。”
陈默突然倾身向前,眯起眼睛:听说你们要和明德合作?就不怕她们俩在这儿撞上?
“真遇上了再说吧。
上次酒吧之后,你们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
凌寒都不好意思说除夕又去挨了一顿呲。
陈默翻了个白眼,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随手甩到茶几上:上次你让查的,她的酒吧消费记录。
凌寒接过文件袋,却没急着拆开。
他修长的指尖在封口处摩挲了两下,突然说:你告知清溪别去打扰她了吧。
陈默闻言眉梢高高扬起:说了,但是凌总?
你这占有欲是不是太强了点?都分手多少年了?”
凌寒冷冷地白了他一眼:她有病,你又不是不知道。
陈默立刻举起双手:天地良心,我可真不知道!
少装,凌寒白了他一眼,那个档案你没偷看?
呃,就好奇看了眼。
行了。凌寒突然打断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上次送她回去后她发病了。
什么?!
凌寒的指节抵在眉心,那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后来呢?
幸亏那时我在。
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吃了药,压住了。
陈默的眼前突然浮现出档案里那张急救记录。
唉!”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所有调侃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凌寒望向窗外:她一直让我们远离她。所以,让你家那位别去打扰她了。
陈默难得没再贫嘴:“她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明明好好的人,怎么就?”
凌寒说:“李伯伯说应该是家族遗传。”
那日,亲眼目睹丁浅发病后,凌寒拿着她的病历,急匆匆找到了李医生。
李医生仔细看完所有资料,眉头微蹙:“应该是家族遗传。她家里还有谁有类似的症状?”
“我不知道,”凌寒的声音沉了沉,“但我知道,她爸爸以前经常打她和她妈妈。”
“没看到她父亲的病历,不好贸然判断,”李医生思索着说,“不过结合丫头的情况来看,她父亲很可能有狂躁症。”
“狂躁症?”凌寒重复着这三个字,心里竟升起一丝扭曲的庆幸——幸好当初在乡下,没人往这方面想。若是那时就被贴上“精神病”的标签,以那家人的性子,恐怕只会让他逃脱法律的制裁,而丁浅所受的苦,便成了无人问津的泡影。
李医生没注意到他复杂的神色,继续说道:“丫头这病本来处于潜伏期,后来应该是受到了严重的创伤,才诱发了发作。双相情感障碍的患者,会交替或混合出现两种极端情绪状态:一种是躁狂或轻躁狂,另一边就是抑郁,”
他顿了顿,翻到病历上的最新记录,语气沉了沉:“从她最近的状态看,目前更偏向抑郁发作的表现。”
“她如果能积极治疗加上良好的环境干预,病情就能得到有效控制,不影响正常生活;切记,如果再次受到重大刺激,或者治疗不及时,可能会出现反复发作的情况,甚至加重症状。”
凌寒讲完丁浅的病情和那些被忽略的细节后,陈默脸上的轻松彻底褪去,眉头紧锁着,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我们成了刺激她的源头。”
那些看似融洽的对话、刻意维持的平静,或许在丁浅心里,都成了需要紧绷神经去应对的压力。
凌寒没接话,修长的手指捏住文件袋的封口,抽出里面的消费记录。
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日期刺痛了他的眼睛。
几乎每个周末,丁浅都会准时出现在那家酒吧。
陈默凑过来指了指备注栏,说:她的工资够付酒钱吗?喝这么多。
凌寒的指腹摩挲着那个圣诞夜——那天正好是他和温宁订婚消息见报的日子。
记录显示丁浅从下午坐到打烊,喝了整整十二杯鸡尾酒。
凌寒的指尖在纸页上微微发颤,那些消费记录像锋利的刀片,一页页划开他强自镇定的表象。
而翻阅到后面,从大年初二开始,每晚凌晨一点五十八分,准时出现在的结账记录——精确得仿佛在完成某种自我惩罚的仪式。
文件夹被狠狠摔在茶几上,纸张四散飞落。
凌寒突然抬手遮住眼睛,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再开口时,素来冷峻的声线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
陈默,凌寒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厉害,他扯松领带,我他妈想她想得快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