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前,叶染脸上的无聊与失望,在看到那个“黑火残焰”印记的瞬间,一扫而空。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意外、探究,以及……极致兴奋的光芒。
“黑火残焰……”她几乎是无声地,吐出了四个字。
敖烬的目光,也落在了那个印记上,他那双灿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他虽然不认得这个印记,但他能感觉到,那上面附着着一种不属于此方世界的、阴冷而又充满侵略性的力量。
“你认识?”
“何止认识。”叶染的唇角,缓缓勾起,那弧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危险,都要令人心悸。
她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轻轻点在水镜中那个诡异的黑色火焰印记上,指尖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
“在我原来的世界,这玩意儿,是专门给那些最顶尖的‘拾荒者’用的。”
“拾荒者?”敖烬重复道,这个词汇让他感到陌生。
“对。”叶染的眼睛,死死盯着水镜中那个神秘的黑衣人,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像发现了新玩具的孩童,“专门捡拾那些被‘主角’们打败、抛弃、踩在脚下的‘失败者’,然后……把他们重新锻造成兵器,去反噬主角的……鬣狗。”
她舔了舔嘴唇,笑容明媚而张扬,带着一股子棋逢对手的快意。
“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同行啊。”
她非但没有半分警惕,反而兴致勃勃地靠回敖烬怀里,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下巴搁在他坚实的肩膀上,饶有兴致地继续看戏。
“让我瞧瞧,我这位‘同行’,打算怎么玩。”
……
肮脏的巷道里,空气中弥漫着腐烂与污秽的酸臭。
柳如烟蜷缩在墙角,狼吞虎咽地啃食着手中的馒头。那不是食物,是救命的稻草。干硬的馒头划过她干裂的喉咙,带来一阵刺痛,可她毫不在意,只是拼命地往下吞咽,生怕下一秒,这救命的恩赐就会消失。
温热的食物落入空空如也的胃里,一股暖流缓缓升起,驱散了些许深入骨髓的寒意。这是她沦落至此,第一次尝到带温度的东西。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混着脸上的血污和泥垢,滴落在馒头上,洇开一小片暗色的痕迹。
她终于,活下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的、分不清男女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一个馒头,就满足了?”
柳如烟浑身一僵,啃食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缓缓抬起头,透过被泪水和污垢糊住的视线,看向面前那个笼罩在黑袍中的、如同鬼魅般的身影。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再次攥住了她的心脏。
“你……你想怎么样?”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充满了惊恐。
黑袍人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甘心吗?”
柳如烟愣住了。
“曾经的天衍宗圣女,万众瞩目,风光无限。如今却像一条野狗,躺在这臭水沟里,任人欺凌。”那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却像一把淬毒的刀,精准地剖开了她血淋淋的伤口,“那个夺走你一切的人,如今却成了三界主宰,与龙帝相拥,俯瞰众生。”
每一个字,都化作一根钢针,狠狠扎进柳如烟的心里。
她手中的馒头,被她捏得变了形。
叶染!
这个名字,像一道烙印,灼烧着她的神魂。她怎么可能甘心!她日日夜夜,在最肮脏的角落里苟延残喘,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就是那深入骨髓的恨!
“你想报仇吗?”黑袍人的声音,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我可以给你力量,给你机会,让你亲手,把她从云端拽下来,摔进你现在躺着的这条臭水沟里。”
柳如烟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她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黑袍人,那双原本只剩下绝望和恐惧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簇疯狂的、名为“希望”的火焰。
“为什么……要帮我?”她嘶哑着问,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馅饼砸昏头。她很清楚,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因为,你的恨,很美味。”黑袍人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仿佛金属摩擦,令人不寒而栗,“也因为,你的‘敌人’,正好是我的‘目标’。”
他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掌心向上,一团小小的、漆黑的火焰,凭空燃起。
“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
柳如-烟看着那团火焰,仿佛看到了自己复仇的希望。她毫不犹豫地,伸出自己那只脏污不堪、瘦得只剩骨头的手,覆了上去。
“我答应你。”
……
万妖窟。
自从叶染和敖烬离开后,灰牙便成了这里的实际掌权者。他每日巡视领地,处理妖族间的各种纠纷,倒也把偌大的万妖窟管理得井井有条。
这一日,他正在洞府中,对着一张兽皮地图,研究着各处灵气节点的分布变化。突然,他心中一凛,猛地抬起头。
一股陌生的、阴冷的气息,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万妖窟的入口处。
那气息不似妖,不似魔,更不似人,带着一种纯粹的、令人极度不适的死寂与冰冷。
“谁?”
灰牙低吼一声,身形一晃,已化作一道灰影,瞬间出现在了万妖窟的大门前。
只见入口的巨大石门下,站着一个身披黑袍的神秘人,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凡人女子?
正是柳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