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龙鳞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原本璀璨的光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一片片坚不可摧的鳞片上,开始出现蛛网般的黑色裂纹。黑气顺着裂纹渗透进去,在鳞片之下,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
仿佛滚烫的浓硫酸,被泼在了血肉之躯上。
“唔……”
一声压抑的、充满了痛苦的闷哼,从那巨大的龙首中发出。
敖烬那山脉般巍峨的身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那股足以噬魂刮骨的剧痛,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但他没有后退半步,那盘踞的龙身,反而收得更紧,将身后的那片狭小空间,守护得更加周密。
叶染站在那片由龙身围成的、绝对安全的金色领域里,清楚地感受到了那股从他身上传来的、剧烈的震颤。
她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弥漫开来的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那是龙鳞被煞气腐蚀的味道。
她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个白痴。
就在这时,敖烬巨大的龙首猛地向下一沉,似乎再也无法压制体内的伤势。
他张开巨口,一口滚烫的、带着点点金光的液体,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洒落在叶染面前的黑色土地上。
不是鲜血的赤红,而是最纯粹的、如同融化了的太阳般的金色。
龙血。
那金色的龙血一接触到被煞气污染的地面,便发出了“嗤嗤”的声响,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了冰水。黑色的土地被灼烧出一个个深坑,冒出阵阵白烟,那坑底的泥土,竟隐隐恢复了一丝正常的颜色。
一滴、两滴、一片……
金色的龙血,染红了叶染的视野。
她的瞳孔,骤然紧缩。
这是她穿书以来,第一次,有人为她受伤。
不是算计,不是交易,不是虚与委蛇的互相利用。
而是一种……她无法理解的,近乎愚蠢的,奋不顾身的保护。
前世,她是灭世的魔尊,万界生灵在她眼中,不过是蝼蚁与尘埃。她站在力量的顶端,俯瞰众生,从未有人敢为她流一滴血,也从未有人值得她流一滴泪。背叛与臣服,是她最熟悉的旋律。
这一世,她穿成炮灰,视所有人为棋子,视所有事为游戏。她享受着玩弄人心的乐趣,欣赏着猎物在绝望中挣扎的丑态。她以为,自己会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冷漠的看客。
可现在,这个一直被她称作“蠢龙”的家伙,这个与她缔结了主仆契约的“玩具”,却用他最宝贵的本源龙血,在她面前,画出了一道刺目的、无法忽视的痕迹。
那金色的血,仿佛不是落在地上,而是滚烫地,浇在了她的心口上。
那里,那个她以为早已在万年孤寂中化作顽石的地方,突然,被烫出了一个缺口。
一股陌生的、从未体验过的情绪,从那个缺口里,蛮横地钻了出来。
那不是感动,不是愧疚。
那是一种……混杂着暴怒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痛意的情绪。
怒的是这条龙的愚蠢,怒的是他竟敢不经她的允许,就擅自为她受伤。
痛的……痛的是什么?
叶染不知道。
她只知道,当她看到那金色的龙血从他口中涌出时,她脑子里那个关于“引爆沈清辞”的、完美的、恶毒的计划,瞬间变得索然无味。
什么天道,什么剧本,什么男女主角的丑态……
在这一刻,都变得不再重要。
她抬起头,目光穿过那依旧在腐蚀龙鳞的煞气,望向那颗巨大的、因痛苦而微微颤抖的龙首。
她的眼中,那份属于魔尊的、玩弄世间的戏谑,第一次,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取而代代,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的、仿佛能将灵魂都冻结的……杀意。
你敢伤他?
叶染的目光,缓缓转向那片煞气的源头,转向那片混沌的、代表着天道意志的天空。
很好。
你成功地,惹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