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字,是他脱口而出的。说出来后,连他自己都感到了片刻的怔忪。
这个认知,让敖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烦乱,甚至……一丝恐慌。他宁可面对天道神雷,也不愿面对自己内心里这团莫名其妙的乱麻。
不行。
他强行将这些杂念压下。
这个女人的进度太慢了。
敖烬将一丝魂力探出,如同无形的触手,仔细“审视”着叶染的身体。
经脉虽然被强行打通,但依旧脆弱得像干枯的河道,稍有不慎便会再次崩裂。灵根枯萎,虽有复苏迹象,但想恢复到能支撑她施展那些魔尊手段的程度,遥遥无期。
更别提这破院子里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气。
靠她自己这么一点点地“积攒”,等她攒够了能撼动封印的力量,他敖烬的残魂只怕早就被岁月磨灭干净了。
不能再等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疯长的野草,再也无法遏制。
他必须做点什么,加速这个进程。
可是……要做什么?
他如今只是一缕残魂,被镇压在万妖窟地脉深处,大部分力量都被封印锁死,能动用的魂力少得可怜。每一次动用,对他而言都是一种损耗。方才在山门前为了震慑沈清辞,已经让他有些吃不消了。
现在,还要再消耗宝贵的魂力去帮她?
这个念头让敖烬感到一阵屈辱。
他堂堂龙族,竟要沦落到耗费本源,去“饲养”一个合作者?
这就像一个富可敌国的帝王,如今却要从自己最后的口粮里,分出一半去喂养一只瘦弱的鸡,指望着它能快点长大,然后下个金蛋来救自己的命。
何其憋屈!何其可笑!
敖烬的神魂在剧烈地挣扎。骄傲与现实,在他心中展开了一场无声的拉锯战。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屋外,风声渐起,吹得破窗纸呼呼作响。
叶染依旧在入定,对识海中的风暴一无所知。她的呼吸平稳而悠长,仿佛已经与这片破败的黑暗融为一体。
终于,识海深处那场无声的战争,落下了帷幕。
敖烬发出了一声充满不甘与妥协的、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叹息。
罢了。
就当是……提前投资。
一个回报率未知的投资。
他不再犹豫,开始收拢自己本就不多的魂力。那些散逸在神魂空间里的、金色的魂力光点,如同受到了召唤的萤火,开始缓缓向着中心汇聚。
这个过程极为缓慢,也极为痛苦。每一次魂力的剥离,都像从活人身上撕下一片血肉。
但敖烬只是沉默地忍受着。
他将所有的屈辱、不甘与烦躁,都化作了凝聚魂力的动力。
一团微弱但精纯无比的金色光球,在他的神魂中央,渐渐成形。光球之中,蕴含着最纯粹的龙族生命本源,散发着一股草木新生的气息。
他要用这团本源,为她催生出一株,这个世界早已绝迹的灵物。
做完这一切,敖烬的神魂变得有些黯淡透明,仿佛随时都会消散。他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连一个念头都懒得再转动。
他将那团金色的光球小心翼翼地托着,准备趁叶染入定最深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到她身边。
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该死的封印。
只是,他没有发现,在他做出这个决定,并开始凝聚魂力的时候,他那颗沉寂了万年的、被坚冰与骄傲层层包裹的龙心深处,有什么东西,悄悄地,裂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
而就在敖烬准备将那光球送出时,盘坐在床上的叶染,睫毛却几不可察地,轻轻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