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然后,她用一种极其缓慢的、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的动作,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不,不是右手。
是手腕。
她将自己的手腕,高高地举起,举到那柔和的珠光之下,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那是一截何等纤细的手腕,肤色白皙,本该是戴着玉镯、系着彩绳的年纪。然而此刻,在那皓白如雪的肌肤上,却烙着一圈触目惊心的痕迹。
那是一道深紫色的、几乎发黑的勒痕。
痕迹很深,深深地嵌进了皮肉里,边缘的皮肤因为长时间的摩擦而破损、红肿,甚至能看到一些尚未完全愈合的血痂。这道丑陋的印记,如同一条狰狞的蜈蚣,死死地盘踞在她的手腕上,无声地诉说着它主人曾经遭受过的非人对待。
在场之人,不乏眼力高明者。他们一眼就看出,这不是普通的绳索能留下的伤痕,这是被某种带有禁制法力的镣铐,长期锁住才会造成的永久性损伤。
一瞬间,万妖窟水牢里那冰冷的铁链,那暗无天日的囚禁,那绝望的等待,仿佛都随着这道伤痕,活生生地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林薇薇的呼吸,在看到那道勒痕时,彻底停滞了。她想起自己初见叶染时,她手腕上那副沉重的、布满符文的铁镣。她以为那只是暂时的束缚,却没想到,那铁镣已经在她身上留下了如此难以磨灭的印记。
沈清辞一直负手站在一旁,神情淡漠,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但此刻,当他的目光扫过那道刺眼的勒痕时,他那如冰潭般的眼眸深处,也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
柳如烟的瞳孔,在那一刻,猛地收缩了一下。
她脸上的矜贵与傲慢,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她可以污蔑叶染的言行,可以揣测她的动机,但她无法否认这道伤痕的真实性。这道伤痕,是一个耳光,一个响亮无比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她那句“与妖苟合”的恶毒揣测上。
就在所有人的心神都被这道伤痕攫住时,叶染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因为哭泣而沙哑,因为颤抖而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心口里,艰难地挤出来的。
“圣女……姐姐……”
她仰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看着高高在上的柳如烟,眼神里没有怨恨,只有一种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捅了一刀的、纯粹的茫然与心碎。
“我在万妖窟……受尽折磨,被铁链锁在水牢,日夜不见天日,每一刻……都在等死……”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泣血。
“我九死一生,侥幸等到沈师兄和林师姐前来,才捡回一条命……”
她举着自己的手腕,那道狰狞的勒痕在夜色下晃动,像一个巨大的问号。
“你……你为何要如此污蔑我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