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一只名贵的汝窑天青釉茶盏,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化为一地碎片。
高俅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狰狞的血丝。他的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死死地盯着跪在下方,前来报信的信使。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
那信使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浑身抖如筛糠,颤抖着声音重复道:“禀……禀太尉,风陵渡……风陵渡大营昨夜遇袭,百万石粮草……被……被付之一炬……李望将军……吐血昏迷,至今未醒……”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高俅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上面的笔墨纸砚、公文卷宗,散落一地。
他感觉自己的头颅,像是要炸开一般。怒火,混合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在他的四肢百骸中疯狂地冲撞。
他想不通。
他真的想不通!
为了打造这条“铁桶阵”补给线,他调集了十万大军,一步一哨,几乎将整个运输路线,打造成了一座连绵数百里的巨大军营。他自认为,这已经是这个时代,人力所能达到的防御极限。
可即便如此,还是被梁山贼寇,在他眼皮子底下,烧掉了最重要的中转粮仓!
那可是百万石粮草啊!足够他三十万大军,吃上足足三个月!
如今,一把火,全没了!
这不仅仅是粮草的损失,更是对他这位大宋最高军事统帅,最响亮、最无情的一记耳光!
“他们是怎么进去的?啊?李望那个蠢货,他手下那三万大军,都是死人吗?!”高俅咆哮着,唾沫星子喷了那信使一脸。
“据……据说是从天上……飞……飞进去的……”信使的声音,细若蚊蝇。
“飞进去的?”高俅愣住了,随即,他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狂笑起来,“哈哈哈哈!飞进去的?你当本太尉是三岁孩童吗?编,你接着编!”
然而,笑着笑着,他的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关于那个萧明的种种传闻。
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各种匪夷所思的“仙家法器”……
难道……他真的有通天彻地之能?
不!
高俅猛地摇了摇头,将这个荒谬的念头,从脑海中甩了出去。
这个世界上,绝没有什么神仙!所谓的“仙术”,不过是些障眼法,是些自己暂时无法理解的奇技淫巧罢了!
就像“牧者”们所掌握的力量一样。
想到“牧者”,高俅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阴冷。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现在最关键的,是稳住阵脚,并尽快将另一批“货物”,安全地运抵前线。
那批“货物”的重要性,远在粮草之上。那是他,乃至他背后的“牧者”,在这场战争中,真正的杀手锏!
绝不容有失!
“传我将令!”高俅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与冷酷,“命‘飞虎军’即刻出发,全权负责‘神卫’的押运任务!告诉他们的统领赵无极,如果‘神卫’少了一根毛,就让他提头来见!”
“飞虎军”!
听到这个名字,帐内的所有将领,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这支军队,是高俅模仿大宋最精锐的“上四军”,用重金和无数资源,秘密打造的亲卫部队。其成员,无一不是从军中挑选出的、百里挑一的悍勇之士,装备的,更是由“牧者”提供的、远超这个时代的精良兵器。
可以说,“飞虎军”,就是高俅的命根子,是他压箱底的王牌。
如今,为了押运一批所谓的“神卫”,他竟然连这支王牌,都动用了!
所有人都意识到,那批“神卫”,恐怕才是太尉这次东征,真正的倚仗!
……
三天后。
一支奇怪的队伍,行驶在通往济州的官道上。
说它奇怪,是因为这支队伍的规模,并不大,只有区区五百人。但其护卫的阵仗,却堪称恐怖。
走在最前面的,是两百名身穿黑色重甲、手持奇形长刀的“飞虎军”士卒。他们的坐骑,也比寻常的战马,要高大健壮得多,马蹄上,都包裹着厚厚的铁片,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嗒嗒”声。
队伍的中央,是三辆用厚重铁皮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马车。马车由八匹马拉动,车轮滚过,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辙印,可见其装载的货物,分量极重。
队伍的后方,同样是两百名“飞虎军”断后。
而在队伍的最核心,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冷峻的中年将领,骑在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上,目光如鹰隼般,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他,便是“飞虎军”统领,赵无极。
一个,只听命于高俅一人的,杀人机器。
就在这时,赵无极的耳朵,微微一动。
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声音。
“全军戒备!”他猛地举起了右手。
“铿锵!”
五百名“飞虎军”,动作整齐划一,瞬间拔出了腰间的兵器,组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防御阵型,将三辆马车,牢牢地护在了中央。
官道两旁的密林中,一片寂静。
只有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