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知道,自己多耽搁一息,身后的兄弟们就会多一分危险。她背上的这个人,也会离死亡更近一步。
她的每一枪,都只攻不守,招招都指向敌人的要害。雪亮的枪尖在人群中翻飞,带起一蓬蓬滚烫的血雾。原本密不透风的包围圈,竟被她硬生生杀出了一道缺口。
“拦住她!别让她跑了!”
禁军的将领在后方声嘶力竭地咆哮着。他们显然也认出了林冲,更看到了她背上那个让他们恨之入骨的身影。
无数的箭矢如同蝗虫过境,发出尖锐的呼啸声,朝着林冲的后背攒射而来。
“保护教头!”
身后的亲卫们怒吼着,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盾牌,甚至是用自己的身体,为林冲挡下那致命的箭雨。
“噗!噗!噗!”
利刃入肉的声音不绝于耳,一名又一名亲卫中箭倒下,但他们没有一人后退,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
林冲的眼睛彻底红了,泪水混合着血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不敢回头,她怕自己一回头,就再也迈不动脚步。
她只能将所有的悲愤与痛苦,都倾注在手中的长枪之上。
“挡我者,死!”
一声清叱,宛若凤鸣。林冲体内的内力毫无保留地爆发,手中的长枪仿佛活了过来,枪影层层叠叠,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屏障,将所有近身的刀剑尽数格开。
她背着萧明,在尸山血海中狂奔。脚下的土地泥泞不堪,那是被鲜血浸透的颜色。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喊杀声渐渐稀疏。林-冲的体力也已经逼近极限,每一次呼吸,喉咙里都涌上一股血腥味。她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背上的萧明,仿佛有千斤之重。
但她不敢停,一步也不敢停。
就在她几近绝望之际,前方的密林中,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林冲的心猛地一紧,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摆出了防御的姿态。是敌人的追兵吗?
“来者可是林教头?”一个略带沙哑,却异常沉稳的声音从林中传来。
火光闪烁,一支精悍的骑兵队伍从林中冲出,为首一人,身披辽国将领的铠甲,面容刚毅,正是耶律乙辛。
看到耶律乙辛的那一刻,林冲紧绷到极点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她一个踉跄,险些跪倒在地,幸好被眼疾手快的耶律乙辛一把扶住。
“萧明他……”耶律乙辛看着林冲背上那个面无血色、昏迷不醒的身影,声音中充满了震惊和担忧。
“他为了给我们断后,耗尽了心力。”林冲的声音虚弱无比,却依旧带着一丝庆幸,“他还活着。”
耶律乙辛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钦佩,有惋惜,但更多的是凝重。他迅速下令:“快,带上他们,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宋军的追兵很快就会赶到!”
几名亲兵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萧明从林冲的背上接下,安置在一匹战马之上。
卸下了那千斤重担,林冲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一软,便倒了下去。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在山神庙外,那个青年用他并不宽阔的肩膀,为她挡住了所有的风雪。
他曾对她说:“林教头,从今往后,你的背后,有我。”
而现在,她想告诉他。
萧明,你的背后,也有我。
无论前路是刀山火海,还是无尽深渊,我都会背着你,一步一步,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