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帮总舵,密室之内,灯火通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奇特气味。李青和几位漕帮的核心长老,都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像看神仙一般,看着眼前那对正在摆弄着一堆瓶瓶罐罐的男女。
萧明和潘金莲,此刻正全神贯注地,进行着一场在古人看来,匪夷所思的“实验”。
只见潘金莲,不知从她那个神奇的皮囊里,又掏出了多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晶莹剔透的琉璃杯,有细长的竹管,甚至还有一个用木炭、石英砂和棉布,层层叠叠搭建起来的简易“过滤器”。
她将从官府盐仓和漕帮盐船上,分别取来的两份盐样本,各自溶于水中。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盐水,倒入那个“过滤器”中。
“这是在做什么?”李青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过滤。”萧明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们的盐里,被混入了一种肉眼极难分辨,但性质与盐,截然不同的东西。通过这个法子,我们可以将它,从盐水里,分离出来。”
李青听得云里雾里,但看着萧明那自信满满的眼神,他还是选择了相信。他现在,对这个神秘莫测的男人,几乎有了一种盲目的崇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清澈的盐水,顺着过滤器,缓缓滴落。而过滤器的上层,则慢慢地,积留下了一层白色的粉末。
潘金莲用一根细长的银针,小心地,挑起一点粉末,放在鼻尖,轻轻一嗅,随即,又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她的眉头,微微蹙起。
“怎么样?”萧明问道。
“味道很淡,微涩,不咸。”潘金莲给出了结论,“而且,它在水中的溶解速度,比盐慢得多。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芒硝。”
“芒硝?”李青和几位长老,都吃了一惊。芒硝,又名“朴硝”,是一种常见的矿物,外观与粗盐,极为相似,但价格,却天差地别。用芒硝混入官盐之中,以次充好,这在私盐贩子中,是常用的伎俩。
“没错,就是芒硝。”萧明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而且,对方的手法,非常高明。他们将芒硝,研磨得极细,又按照特定的比例,混入盐中。寻常的查验方法,根本无法发现。若非我们用这种‘特殊’的法子,恐怕,还真就让你们,百口莫辩了。”
说着,他将从盐仓中,找到的账本和信件,拍在了桌子上。
“这是……?”李青拿起账本,只翻看了两页,脸色便瞬间,变得铁青。他的手,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
“盐运司,王通!盐帮,陈四海!好!好得很!”李青咬牙切齿,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我漕帮与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们竟敢,如此陷害我!”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萧明看着他,缓缓说道,“李少主,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李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对着萧明,深深一揖,道:“萧先生,大恩不言谢!从今往后,我李青,我漕帮上下,唯先生马首是瞻!”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密室之外,突然传来一阵震天的喧哗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漕帮帮众,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惊慌失措地喊道:“不好了!少主!盐运司的人,带兵把我们总舵给围了!说……说是要我们,交出昨夜,盗窃官盐的贼人!”
“什么?!”李青勃然大怒,“他们还敢,恶人先告状!”
“来得正好。”萧明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省得我们,再去找他们了。走,我们去会会他们。”
漕帮总舵,议事大厅之外,早已是剑拔弩张,一片肃杀。
数百名身穿官服的兵士,手持明晃晃的钢刀,将整个漕帮总舵,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是一名身穿四品官服的中年男子,他面色倨傲,眼神阴鸷,正是苏州盐运司的盐运使,王通。
“李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纵容手下,夜闯官府盐仓,盗窃官盐!如今,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可说!”王通看着从大厅内,走出来的李青等人,厉声喝道。
“王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李青冷笑一声,“你说我漕帮盗窃官盐,证据呢?”
“证据?”王通冷哼一声,一挥手,几名官兵,立刻押着两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漕帮帮众,走了上来。这两人,正是昨夜,负责在外围制造混乱时,不幸被捕的帮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