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这边的订单谈成了,合同都已经签好了。”
“真的?” 顾明泽的声音听起来透露出一种愉悦的感觉。
“我就知道有你出马准没问题。”
他顿了顿,声音放缓些。
“住的地方还习惯吗?海市那边的湿冷跟京市的冷不一样,没冻着吧?”
“放心,都好着呢。”
林晚青望着窗外飘落的碎雪笑。
“我衣服带得够,暖和着呢。”
“倒是你,别总盯着图纸熬到半夜,也要注意休息。”
“知道了。”
顾明泽低笑起来。
“等你回来,让刘嫂子给你做好吃的。”
挂了电话,林晚青发现桑宁正眼巴巴望着自己,鼻尖冻得通红。
她把搪瓷杯往桌上一放:“走,带你去吃南翔小笼,算是提前庆功。”
暮色里的九曲桥像条墨色玉带,林晚青踩着积雪往前走,桑宁紧随其后。
两人的笑声被风吹散在湖心亭方向。
小笼屉端上来时冒着热气,醋碟里飘着姜丝。
林晚青看着桑宁埋头吃得鼻尖冒汗。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绿皮火车在江浙沪一带哐当前行。
林晚青的笔记本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表格,纱织密度、缩水率、染色牢度,每一项都用红笔标着重点。
桑宁背着的黑色人造革包里,装着从各个纺织厂搜罗来的样品。
棉布、府绸、灯芯绒,层层叠叠码得像本厚厚的书。
到越州那天正赶上晴天,阳光透过纺织厂的高窗,在棉纱堆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罗志勇穿着一套挺括的西装,看见推门进来的林晚青,手里的文件 “啪嗒” 掉在地上。
“晚青?你这么早就到了?我……”
随即,他揉了揉眼睛,像是见了鬼。
“你这…… 这哪像是奔四十的人?”
“我记得上学时你总爱扎俩麻花辫,现在倒好,烫了头发穿风衣,跟画报上的人似的。”
林晚青被他逗笑,笑着说道:“罗厂长这几年才是春风得意,听说你这厂去年产值翻了番?”
“那都是工人师傅们干得好。”
罗志勇挠挠头,眼角的笑纹堆起来。
“走,我带你看看新上的织机,比老式织布机效率高多了。”
他迈着大步在前头引路,嗓门洪亮得盖过机器轰鸣。
“说真的,之前你辞掉报社的工作,我还替你捏把汗。现在看来,还是你有远见。”
车间里的棉絮飞得到处都是,林晚青却看得仔细,时不时停下来记笔记。
桑宁在一旁帮着核对样品标签,听见罗志勇又开起玩笑:“你看我这脸,满脸都写着沧桑啊,再看你的,细皮嫩肉的。”
“咱俩站一块儿,说是隔了代人都有人信。”
林晚青连忙打断道:“就你会说话。”
这家伙嘴皮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厉害啊。
她看起来是显年轻了点,但哪里有他说的那么夸张。
毕竟,罗志勇虽然比她大上个两三岁,但这些年来也是过的养尊处优的日子。
再加上人靠衣装,他看起来根本也不会显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