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知府衙门离开后,林砚的心头如同压着一块巨石,又仿佛有团火在灼烧。横望山,横山五虎……仇敌的面目已经逐渐清晰,复仇的路径也已经指明,但那条路上横亘着名为“规矩”的高墙。他现在需要一块进入高墙的敲门砖——参军的身份。
他没有回府,甚至没有心思去理会街面上那与林府悲怆氛围格格不入的、残存的上元节余韵,马车径直驶向了那座简朴却承载着巨大能量的张府。
通报之后,林砚被直接引到了张崇的书房。书房内炭火温暖,却驱不散林砚眉宇间的寒意与风霜。张崇正站在那幅巨大的北疆舆图前,闻声转过身,看到林砚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叹息。
“安之来了。”他指了指旁边的座椅,“坐吧。刘明府找你,可是为了横望山之事?”消息灵通如张崇,显然早已洞悉。
林砚依言坐下,没有迂回,直接将刘知府所言——横望山匪巢、横山五虎、效勇军出兵计划,以及自己需要一个正式的身份才能随军的困境,原原本本道出。
张崇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待林砚说完,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凝重:“刘明府所查不虚,横望山确是那伙贼人的巢穴。不过,安之,你可知道,此事并非表面那般简单?”
林砚目光一凝:“张老之意是?”
“老夫在京中有一些尚未完全撤离的旧部,这几日也查到些东西。”张崇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寒意,“指示横望山的匪寇袭击林家的,确实是京中的某个势力。”
虽然早有猜测,但当这句话从张崇口中得到证实时,林砚的心脏还是猛地一缩,一股冰冷的怒意直冲顶门。
“可知具体是谁?”他声音干涩地问。
张崇摇了摇头,眉头紧锁:“对方的手脚很干净,用的是单线联络,且中间经过了几道转折,指向模糊。目前只能确定,对方能量不小,且对江宁、对你林家,乃至对老夫,都抱有敌意。”他看向林砚,目光深邃,“老夫此前便提醒过你,你之才学,你与老夫的关系,已经碍了一些人的眼。此次林家之劫,恐怕是项庄舞剑。”
京中势力!模糊的阴影比明确的敌人更令人心悸。林砚感到一种无形的、巨大的网正在收紧。
“不过,”张崇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锐芒,“此事也并非全无头绪。朝廷旨意已下,命老夫半月后启程返京,出任右相。”
右相!林砚心中一震。虽知张崇必将复起,却没想到是直接拜相,且如此之快!
“届时,老夫身处中枢,自有渠道和力量详查此事。”张崇看着林砚,语气带着一种招揽与期待,“安之,江宁的池塘已经被外力搅浑,此处已非你久留之地。待此事了结,你可愿随老夫入京?”
这是张崇第二次正式向他提出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