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崇却似不急于听汇报,反而指了指石凳:“坐下说话。一路奔波,先喝口茶。安之也不是外人,正好,有件有趣的东西,你也来看看。”
周通略一迟疑,还是依言坐下,身姿依旧笔挺。管家立刻奉上新茶。
张崇不紧不慢地从身旁的一个锦袋中,取出了那支用软布包裹的竹筒——千里镜。他将其放在桌上,推向周通:“看看此物。”
周通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依言拿起那看似普通的竹筒,解开系绳,露出两端镶嵌的琉璃片:“这是……?”
“此物名为‘千里镜’。”林砚在一旁轻声解释道,“请周校尉将小的一端贴近眼睛,另一端对准远处观看,比如……对面湖心亭的匾额。”
周通将信将疑,依言将眼睛凑近目镜,调整了一下焦距。下一刻,这位见惯沙场风浪、素来沉稳的校尉,身体猛地一震,脸上瞬间布满难以置信的惊愕!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倒了身后的圆凳,发出“哐当”一声脆响,他却浑然不觉!
“这!这!”他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震惊与激动,飞快地移动镜筒,望向更远处的城墙、了望塔、乃至天边的飞鸟,“此物竟能……竟能将远景拉至眼前?!如此清晰!连城垛上箭孔的磨损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迅速看向张崇,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黝黑的脸庞竟激动得有些发红:“张老!此物从何而来?!若用于边防了望,置于烽燧哨塔之上,敌军人马调动、队形规模、甚至主将旗号,数里外便可尽收眼底!这……这能提前多少预警时辰?能让我军占尽多少先机?!这……这简直是军国利器!神物!真乃神物也!!”
他紧紧攥着那千里镜,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握着的是无价之宝,眼神灼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完全不复之前的冷淡。作为一名常年戍守边防、深知情报重要的军官,他比任何人都更直观、更深刻地理解这看似简陋的竹筒所蕴含的恐怖价值!
林砚被他如此剧烈的反应震了一下,连忙道:“周校尉过誉了。此物不过是晚辈翻阅杂书,偶见奇思,又请教了工匠,胡乱试验做出的玩物罢了,当不得‘神物’之称。”
张崇在一旁静静看着,此时才缓缓开口,语气深沉:“周通,你觉得,此物若配发给边军精锐斥候与水师了望手,价值几何?”
周通毫不犹豫,斩钉截铁道:“无可估量!张老!此物若能配备,我军洞察之能,必将远超北辽蛮骑与周边诸国!于国于民,功在千秋!”他再次热切地看向林砚,“林公子,制作此物,可难?成本几何?”
林砚心中念头飞转,面上保持平静:“原理不难,难在琉璃片的打磨需极其光滑均匀,稍有偏差便视物模糊。成本……主要在于人工。若能量产,应可控制。”
周通立刻转向张崇,抱拳道:“张老!此事……”
张崇抬手,止住了他后面的话,目光深邃:“老夫知晓了。此事关乎重大,需从长计议,周密安排。”
周通看着林砚,眼神已彻底改变,之前的审视和冷淡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惊奇、敬佩与火热的目光。他再次郑重向林砚抱拳:“林公子大才!周某是个粗人,先前若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此物若真能惠及边军,周某代万千将士,谢过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