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舞彻,冰蟾影转,百子池莲光璨。
金钗钿合彻夜辉,终不过、天孙鬓畔。”
这首词极力铺陈,辞藻极为华丽繁复,“璇霄”、“桂魄”、“蜃楼”、“银潢”、“云裳”、“冰蟾”、“金钗钿合”等意象密集堆砌,极力描绘天上宫阙的璀璨辉煌和织女的尊贵荣华,乍一听确实声势夺人,极尽奢华之能事。在场不少宾客被这华丽的辞藻吸引,尤其是那些于诗词一道未必精深的商贾士绅,顿时引来一片叫好之声。一些依附高家或欲攀交情之人,更是卖力捧场:
“高公子大才!字字珠玑啊!”
“好一幅天上盛景!令人目眩神迷!”
“此词气象万千,当为今夜翘楚!”
高俊面露得色,志得意满,仿佛已稳操胜券。他享受了片刻赞誉,目光便如同猎鹰般锁定了席间的林砚,嘴角那抹笑意变得轻蔑而尖锐。他抬手虚压,止住众人的称赞,扬声道:“诸位谬赞了!高某这点微末伎俩,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倒是听闻林家二公子近来于商事匠作之上颇有建树,不仅那‘醉烟楼’生意兴隆,便是连那杯中物,也能别出心裁,酿出与众不同的滋味来。”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的嘲讽意味毫不掩饰:“却不知,林二公子于此风雅诗会,可还有闲暇雅兴,赋诗一首,让我等也领略一番不同于‘烹炸之术’、‘蒸馏之法’的别样才情啊?总不能,只会品评酒肉之香吧?”
话音落下,全场目光瞬间聚焦于林砚身上。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而紧张。高俊的刁难与羞辱赤裸而尖锐,刻意将林砚的商事、匠作与眼前的高雅诗会对立起来。林宏和林瑾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眼中隐含怒气,却又不好当场发作。
刘知府和几位名宿也看向林砚,目光中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或许也想看看这个近来名声大噪的年轻人如何应对这棘手的局面。
众目睽睽之下,林砚缓缓起身。他神色依旧平静,仿佛刚才那番夹枪带棒的挑衅并未入耳。他对着四周微微一揖,语气淡然:“高公子谬赞了。林某才疏学浅,岂敢在高公子珠玉之后班门弄斧。诗词小道,不过抒怀寄兴而已,与商事匠作一般,皆是为生活添彩,本无高下之分。”
他先是不卑不亢地回了高俊的贬损,继而道:“只是今日七夕佳节,星河在上,佳人在侧,确令人心有所感。林某不才,偶得几句俚语,若污了诸位清听,还望海涵。”
他这番从容不迫的气度,先让一些人心生好感。在众人或期待、或看好戏、或担忧的目光中,林砚缓步走至场中水榭边,负手而立,目光似乎掠过喧嚣人群,望向那横亘夜空的璀璨星河,清朗而沉稳的声音,悠然响起,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一词吟罢,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