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妹妹林月(2 / 2)

林砚把红豆碗推给林月,自己取出几颗黄豆,规则简单:轮流落子,谁先连成五子一线——横、竖、斜都算——谁赢!他边说边用白米演示连珠。

规则一目了然,林月眸子骤亮:这么简单?比围棋好玩多了!快开始!我执红先行!她迫不及待抓起一颗红豆,地按在棋盘正中央,动作雀跃生风。

林安之含笑,随手捻起黄豆,落在红豆旁不远不近处,棋路松散随意。

林月玩得兴起,小脸红扑扑,落子又快又响:哈哈!我三颗连了!二哥小心!……哎呀,堵我?不怕,这边有空!看招!她全神贯注,眼珠灵动。

清脆落子声与少女的轻呼驱散房中沉郁。小翠也看得入神。

林安之心思却未全在棋盘。他轻松应对妹妹稚嫩攻势,目光悄然观察。她的快乐纯粹如水晶,在林府算计中弥足珍贵。父亲深沉,兄长心思沉重,叔房觊觎……唯有眼前为豆子胜负雀跃的妹妹,让他感受到一丝不带杂质的暖意。

二哥!该你了!快呀!林月不满地敲敲棋盘边。

林安之回神,随手落下一颗黄豆。

哎呀!你又乱下!林月嘟起嘴,但很快又被棋局吸引。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小脸,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压低了声音:对了二哥,刚才我来的时候,在后廊那儿扑蝴蝶,听见三叔跟爹爹在书房里说话呢!

林安之落子的手指微微一顿,面上不动声色,只了一声。

林月见他感兴趣,更来劲了,身体往前凑了凑:三叔说……扬州分号那边缺个管事的,想让远哥哥去历练历练呢!她学着三叔林渊那略带谄媚的腔调,说什么远儿也大了,总该为家族分忧……哼!她小鼻子皱了皱,远哥哥什么德行,二哥你还不知道?去年他还偷偷改过铺子里的账本呢!被大哥查出来,三叔好一顿求情才没送官!让他去管扬州分号?我看他是想去捞油水还差不多!

林月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林安之心湖。林祥……三房那个比他小一岁堂弟。改账本?想去扬州分号?他脑中立刻浮现出账册上那令人心惊的利润数字。

他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惊讶:远弟……要去扬州?那……父亲怎么说?

爹爹?林月撇撇嘴,拿起一颗红豆重重落下,爹爹没答应也没拒绝,就说此事容后再议。我看爹爹心里门儿清呢!三叔那点心思我都看出来了,更何况爹爹?

好了,林安之伸手,轻轻揉了揉林月梳得整齐的双丫髻,动作自然而带着兄长的亲昵,这些事自有父亲和大哥操心。他语气温和,专心下你的棋。

哎呀,头发都弄乱了!林月不满地晃了晃脑袋,躲开他的手,但脸上却漾开甜笑。

林月低头审视棋盘,忽地眼睛一亮:啊!二哥这里漏空啦!五连珠!她飞快抓起一颗红豆,地精准落子,得意地拍手娇笑,哈哈!五颗红豆!我赢啦!

林安之看着自己故意留出的破绽,脸上漾开无奈又纵容的笑:是是是,月儿真厉害,这么快就精通了。那笑意里,透出几分真切的轻松。

那是自然!林月骄傲地扬起小下巴。她一边收拾红豆黄豆,一边叽叽喳喳说着府里的新鲜事。

林安之含笑听着,目光落在妹妹被阳光镀上金边的侧脸上。春日暖阳透过窗棂,慵懒地铺洒开来。然而,当他的视线无意间扫过枕边--那里微凹的痕迹下,静静蛰伏着那枚廉价冰凉的玉蝉--眼底深处那点暖融的笑意,便悄然沉凝、冷却。阳光明媚,少女笑语如铃,可这林府深宅的水,却幽暗得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