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林宏转身又温声吩咐小翠,“好生伺候着。”
“是,老爷。”
林宏最后深深看了林安之一眼,眼神深邃,含有关切、期许,或许还有深藏的思量,方才转身离去。林瑾在门口一顿,回眸目光在他手中账本上停留一瞬,才跟上。
房门合拢。林安之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后背薄汗沁出。短短一刻钟的会面,竟比前世调试几小时复杂算法更耗心神。
他靠回引枕,长长吁气。低头看着蓝皮账册,指尖摩挲粗糙封面。消遣?分明是张无形的考卷,一场对他这“失忆”次子的初探。
翻开账册,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竖排繁体,条目清晰。他收敛心神,聚焦数字。
“三月初五,收王记定金一百五十两,定蜀锦三十匹,三月十五交讫……”
“三月初六,支染坊工钱十二两……”
“三月初七,售‘锦绣庄’上等苏缎十匹,每匹一两,收讫……”
……
林砚一行行看去。前世码农对数字的敏感刻入骨髓,迅速适应,大脑自动分析成本、利润、周转。
目光停在“蜀锦三十匹,每匹纹银一两二钱”的售出记录。他前翻进货:“二月初十,购蜀锦四十匹,每匹成本三两。”
成本三两,售价十二两!近三倍利润!数字如巨石投入心湖,掀起狂澜。林砚知道前世奢侈品溢价,但在这古代,丝绸顶奢的暴利仍然让他心惊!林家巨贾名号,实至名归!
他继续看去,目光专注锐利。前世捕捉bug的直觉,此刻全数调动。枯燥数字在他眼中渐次立体,勾勒出行商脉络。
小翠屏息。公子醒来后,病弱壳子里似换了个人似的。此刻他盯着账本的眼神,沉静、专注,带着从未有过的、穿透纸背的锐利光芒。陌生,却隐隐让人安心。
林安之浑然未觉。心神沉浸账册:生丝采购成本、不同丝绸的利润差、运输工钱开支……林家核心生意的庞大图景,随指尖翻动,在脑海飞速构建。
这不再仅是消遣或试探。账本此刻,是金矿,是钥匙。它揭示林家财富根基,也无声提醒他这“次子”可掌控的资源。
想躺平?
想安心富贵?
前提是,他必须真正掌握这力量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