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她迅速起身洗漱,换上那套衣服,衣服的质感和剪裁都无可挑剔,衬得她苍白的脸色都好了几分。
怀着一种复杂难言的心情,她走进了酒店一楼的咖啡厅。
一眼就看到了。
靠窗的位置,林楚正姿态闲适地喝着咖啡。
而在他对面,坐着一个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人。
章安仁。
他似乎精心打理过,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志得意满的微笑。看到蒋南孙,他立刻站了起来,那张伪善的脸上写满了“深情”与“宽容”。
“南孙,你总算想通了。我就知道你昨天是一时冲动,气话当不得真。”他走过来,想去拉蒋南孙的手,“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为这点小事……”
蒋南孙厌恶地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触碰。
章安仁的脸色一僵。
“蒋南孙,你别不识好歹!林总肯出面调解,是给你面子!”他压低声音,自以为是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我们先把房子的事……”
“章先生。”
林楚淡淡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章安仁的话。
他甚至没抬眼,只是慢条斯理地用小勺搅动着杯中的咖啡。
“坐下。”
简单的两个字,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章安仁气势一滞,讪讪地坐了回去。
蒋南孙走到桌边,在林楚身旁的位置坐下,她看着对面的章安仁,眼神冰冷。
“章先生,”林楚放下咖啡杯,终于抬眸看向章安仁,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诮,“听说你想用六百万,买下蒋小姐家市中心那套三层老洋房?”
章安仁连忙解释:“林总您误会了,我也是想帮南孙他们家渡过难关,这个价格是……”
“是跟拼多多学的砍价?”林楚打断他,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一刀直接砍到大动脉,很有想法。”
章安仁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林总,我……”
林楚没理他,将一份文件推到蒋南孙面前。
“这是蒋家所有债务的清偿证明,银行本票和转账回执都在里面。”
蒋南孙颤抖着手打开文件,白纸黑字,红色的印章,每一个字都像千斤重,又像羽毛一样轻,让她飘飘然地落回了人间。
是真的。
一切都结束了。
对面的章安仁看到那份文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八百多万……他还清了?
他怎么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章安仁赖以要挟、趁火打劫的所有筹码,瞬间化为乌有。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然而,这还只是个开始。
林楚将另一份更厚的文件夹,“啪”的一声,扔在了章安仁面前的桌上。
声音不大,却让章安仁的心脏狠狠一抽。
“这是送你的另一份‘礼物’,章先生,看看喜不喜欢。”林楚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章安仁僵硬地低下头,只看了一眼封面上的标题,瞳孔就猛地收缩。
《关于“滨江一号”项目监理章安仁职务侵占及收受商业贿赂的调查报告》。
他疯了似的翻开,里面的内容让他如坠冰窟。
“2021年10月,‘滨江一号’A区地下车库项目,将合同规定的hRb400E抗震螺纹钢,偷换为普通hRb400钢筋,差价一百二十三万,进入你表弟章安平的账户。”
“2022年3月,项目主体结构混凝土浇筑,将c40标号水泥,换为c35标号,并从供应商‘宏发建材’王宏发处收受回扣八十万。”
“……”
一桩桩,一件件,时间、地点、人物、金额,甚至连银行转账的流水截图都附在后面!
详尽到令人发指!
“不……不是的……这是伪造的!这是污蔑!”章安仁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色惨白如纸,“蒋南孙!是你!是你跟林总胡说八道的对不对?!”
蒋南孙冷冷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事到如今,他还在怪别人。
“我公司的法务团队,和贵公司‘宏盛建筑’的监察部,十五分钟后,会同步收到这份报告的电子版和实体版。”林楚看了一眼腕表,宣布了章安仁的死刑。
“顺便说一句,王宏发一个小时前,已经主动跟监察部交代了所有问题。”
最后一根稻草被压断。
章安仁彻底瘫了,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软软地倒在椅子上,眼神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完了……全完了……”
林楚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敢动我的人,就要有在上海滩彻底消失的觉悟。”
说完,他转向依旧处在巨大震惊中的蒋南孙,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些。
“这种垃圾,不值得脏了你的眼。”
两个黑衣保镖不知从何处出现,一左一右架起瘫软如泥的章安仁,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把他拖了出去。
咖啡厅里恢复了安静。
蒋南孙看着林楚,嘴唇动了动,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为一句。
“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我?
林楚走近她,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和……安全感。
他没有回答那个“为什么”。
他只是抬起手,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眼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昨夜的泪痕。
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他的目光专注而深邃,像是要把她吸进去。
蒋南孙的心跳漏了一拍。
只听他用极低沉,又带着一丝玩味的声音,在她耳边说。
“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的‘债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