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工程师还有气息，但非常微弱，一条手臂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身边散落着赵明之前用过的演算金属片。
陈末沉默地将他背起，送到了正在组织转移的李璐面前。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基地中央，那片曾被小芸净化过的区域。抬头望去，头顶那片清澈的夜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周围翻涌的暗红雾气重新吞噬。星辉隐去，绝望的色彩再次弥漫。
三十秒，转瞬即逝。
当最后一丝乳白光环消散，暗红色的浓雾如同饥饿的兽群，带着更加疯狂的怒意，轰然再次合拢！将刚刚获得片刻清明的基地，重新拖入血腥与混乱的深渊！
“吼——！”
失去了净化光环的压制，怪物的混乱迅速平息。虽然“低语者”被重创，指挥不再精确，但数量庞大的怪物潮依靠着毁灭的本能，再次朝着摇摇欲坠的“末影”防线发起了冲击！而且，因为之前的受创，它们的攻击变得更加狂暴、更加不计代价！
“准备战斗！”王铁柱嘶哑的吼声响起，如同受伤雄狮最后的咆哮。
残存的战斗人员依托着临时堆砌的掩体，用搜集来的所剩无几的弹药和冷兵器，与再次涌上的怪物绞杀在一起。每一秒都有人倒下，防线在一步步向后压缩。
陈末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身边仅存的、伤痕累累的同伴，看着那不断逼近的、仿佛无穷无尽的暗红潮汐。
他缓缓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柄沾满血污和粘液的消防斧。斧刃已经崩裂，但握在手中，依旧沉甸甸的。
他没有去看视网膜上那因为精神力枯竭而变得模糊、甚至可能出现紊乱的UI界面。此刻，任何情报似乎都已失去意义。
他深吸一口气，那空气中混合着硝烟、血腥和迷雾特有的腐朽气息，刺痛着他的肺叶。
他向前踏出一步，与王铁柱、与那些还在死战不退的幸存者们，站成了一排。
“我们可能都会死在这里。”陈末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还能听见的人耳中，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我们失去了‘驱雾之锚’，失去了屏障，失去了很多同伴。”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恐惧、或绝望、或麻木、或带着最后疯狂的脸。
“但是，”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决绝，如同最后燃烧的火炬，试图点燃这片绝望的荒原：
“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人类的伟大就是抗争的伟大！”
“我们可以被毁灭，但绝不会被打败！只要还有一个人站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末影’就没有亡！人类的火种，就没有熄！”
他举起那柄残破的消防斧，指向汹涌而来的怪物潮，发出了源自灵魂深处的、最原始也最悲壮的怒吼：
“为了死去的——！”
“为了活着的——！”
“杀——！！！”
“杀——！！！”残存的人们发出了震天的呼应，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悲伤、所有的不甘，都融入这最后一声呐喊之中！
陈末身先士卒，冲入了怪物群中！他的动作没有任何章法，只有最简洁、最有效的劈砍！消防斧带着凄厉的风声，狠狠劈开一头掘地畸变体的口器，粘稠的体液溅了他一身。
他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智者，而是变成了一个最普通的、为了生存而战的战士。
王铁柱狂笑着，如同人形暴熊，用身体撞飞了一头拟态体。
张强挣扎着站起，用不知从哪里摸来的半截钢筋，捅穿了一头影狩者的核心。
林雨单臂挥舞着匕首，精准地划开靠近怪物的关节。
就连李璐，也举着一根铁棍，守护在昏迷的苏晚晴和小芸身前。
这一刻，没有超能力，没有高科技，只有最纯粹的血肉之躯，与毁灭意志进行着最后的碰撞。
基地，化作了真正的血肉磨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