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指挥中心那扇厚重的合金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外界的喧嚣与地底带来的寒意隔绝开来。这间被临时划定为最高机密会议室的舱室,此刻只容纳了三道身影:顾心、顾临,以及浪客那比往常更加凝实的能量投影。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从地底带上来的、那股混合了古老金属与未知能量的冰冷气息。全息投影仪在房间中央无声运转,展示着那远古信标最后时刻投射出的、破碎的警告影像,尤其是那个被反复强调的词语——“噬星者”,如同血色标记,悬浮在三人之间。
顾心的表情平静,但眼底深处却翻涌着与地底信标共鸣时感受到的浩瀚与危机感。顾临站在她身侧,眉头紧锁,目光中充满了对女儿的担忧以及对这突如其来威胁的凝重。
浪客的金属面庞上看不出情绪,但他电子眼中流淌的数据流光速明显快于平常。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调取尘封已久的记忆库。
“是时候让你们知道更多了,”浪客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失去了往常那种略带疏离的观察者语调,变得低沉而严肃,“这不仅仅关乎这个新生的‘摇篮·源’,更关乎我们所有人所在的……整个多元宇宙的生态。”
他抬手,指向那个令人不安的词语。“‘噬星者’……这不是某个特定怪物的名字,而是一种现象,一种灾厄的统称。在自由联盟收集到的、最古老也最模糊的传说记录中,它被提及,被恐惧,但极少被真正证实。”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的准确性。“根据那些破碎的信息,‘噬星者’并非我们通常理解的、在宇宙内部活动的文明或实体。它们更像是……多元宇宙的‘癌细胞’。”
“癌细胞?”顾临下意识地重复,这个比喻让他感到一阵寒意。
“没错,”浪客肯定道,他的投影轻轻挥手,调出了一段经过严重修复、充满雪花噪点的模糊影像,“它们通常表现为一个独立的、物理法则完全倾向无限熵增的‘死亡宇宙’。这个宇宙本身是‘饥饿’的,它无法维持自身的秩序和能量,唯一的‘生存’方式,就是剥离、吞噬邻近宇宙的物质、能量,乃至……法则结构。”
全息影像开始播放:一片扭曲的、如同蠕动着扩张的黑暗云团,正缓缓靠近一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星系。没有爆炸,没有闪光,那黑暗云团只是“接触”到星系的边缘,那片区域的星辰便如同被投入虚无的墨水,光芒瞬间黯淡、拉伸、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连时空结构本身都仿佛被一同抹去,只留下更深的、令人绝望的黑暗。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带着一种绝对的、无法抗拒的消亡意味。
“它们吞噬,不是为了成长或进化,仅仅是为了延续自身那注定走向热寂的存在。就像癌细胞掠夺正常细胞的养分,只为了那毫无意义的、失控的增殖,直至宿主与自身一同毁灭。”浪客关闭了影像,舱室内恢复了之前的昏暗,但那无声吞噬的景象却已深深烙印在顾心和顾临的脑海中。
“自由联盟的边界巡逻队,历史上曾数次报告过类似边远区域宇宙泡‘异常萎缩’或‘法则崩坏’的事件,怀疑与‘噬星者’有关,但从未捕获过确凿证据,更遑论对抗。”浪客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力感,“常规的任何攻击,无论是能量、物质还是空间武器,对它们都几乎无效。因为它们本身就是一个宇宙法则的体现,攻击它们,就像试图用拳头去打碎‘万有引力’这个概念本身一样徒劳。”
顾临倒吸一口凉气,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连浪客都会如此严肃。这不再是文明间的战争,而是宇宙生存权的终极争夺,对手是一种近乎自然规律的灾难。
顾心一直沉默地听着,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噬星者”的标记。直到此刻,她才轻声开口,声音却异常稳定:“那么,地下的信标……它属于谁?它又为何会发出关于‘噬星者’的警告?”
浪客转向顾心,电子眼中的光芒微微收敛,显得格外深邃。“这就是问题的关键。那个信标,其科技水平远超自由联盟,甚至超越了我所知的大部分高等文明。结合其材质、结构和那种超越单个宇宙的古老气息……我几乎可以确定,它属于那个传说中的文明——‘先驱者’。”